于是,億萬亡魂自發的狂熱擁戴外加鬼差副統領的殷勤開道,雙管齊下的作用也是無比明顯的,他們原本預想中危機四伏的黃泉路,變成了暢通無阻、甚至堪稱“夾道歡迎”的坦途!
師兄弟七人面面相覷,表情都有些古怪。
所以,眼前這情況就是……他們這七位冥帝親傳、威震陰陽的青雲長老,此刻……好像完全成了陪襯?被徹底“撂一邊”了?
越冥焰無奈地搖搖頭,收斂了護體靈光。
蕭勵贏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將黑鐵戟收好。
其他五人也是哭笑不得。
罷了罷了,只要他們的小乖寶兒平安順利,他們當個背景板又如何?
在鬼差副統領的引領下,一行人如同乘坐特快專列,速度遠超尋常亡魂飄蕩,很快便穿過了漫長的黃泉路,踏過了鬼門關,進入了秩序森嚴、殿宇連綿的酆都鬼城。
沿途所遇鬼差、判官,無論職位高低,只要感應到夭夭的氣息,無不恭敬行禮,口稱“帝姬”或者“小公主”,態度之恭敬,遠超對待尋常的冥帝弟子。
最終,他們順利來到了酆都城最核心、最宏偉、散發著亙古威嚴的宮殿——冥帝殿。
殿門高達十丈,由漆黑的幽冥玄玉整體雕琢而成,其上雕刻著無數猙獰咆哮的鬼首和鎮壓九幽的符文。
殿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股比黃泉路上更加深沉、更加純粹的陰寒帝威撲面而來。
殿內空間廣闊得如同一個小世界,穹頂高懸,流淌著由億萬靈魂微光匯聚成的冥河。地面鋪就著光滑如鏡的冥界鎮魂石。大殿盡頭的高台之上,便是那由整塊巨大幽冥玄玉雕琢而成、扶手為猙獰鬼首的帝座。
此刻,帝座之上,慵懶地斜倚著那位龍國地府至高主宰——冥帝。
黑色帝袍隨意地披在身上,露出一截蒼白卻線條優美的手腕,正百無聊賴地用指尖纏繞著帝冕垂下的冰蠶絲流甦。
他那張俊美妖異的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清夢的不耐,深邃如九幽寒潭的眼眸半開半闔,目光隨意地掃向殿門方向。
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個蹦蹦跳跳沖進來的、小小的、翠綠的身影時,那眼底深處所有的不耐和慵懶瞬間冰雪消融,如同初春破冰的湖面,漾起溫柔而寵溺的漣漪。
“師父~~~~~!!!”夭夭清脆歡快的叫聲響徹空曠威嚴的大殿,帶著毫不掩飾的親近和依賴。她像只歸巢的乳燕,無視了殿內侍立兩旁、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高階鬼差和判官們,也忽略了那沉重的帝威,邁開小短腿, 地就朝著帝座高台跑去。
“朕的小夭兒來了???”冥帝坐直了身體,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愉悅的弧度,聲音也帶上了溫度,“怎麼跑這兒來了?可是又饞師父的……”
他話未說完,目光掃過跟在夭夭身後魚貫而入、神情肅穆的七位弟子,那愉悅的笑意微微一頓,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七個坑貨徒弟跟過來干嘛呢?
眼神當中的嫌棄,簡直不要太明顯了。
越冥焰等人︰果然……師父的愛都是過眼雲煙。
“師父!”夭夭已經跑到了帝座台階下,仰著小臉,大眼楮里滿是急切和懇求,“我們遇到大麻煩了!需要您江湖救急啊!你寶貝小徒弟的跟班兒被異族欺負啦!”
她還有個精靈女王的身份,所以精靈們是她的跟班兒,也不算說錯。
冥帝好整以暇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指尖輕輕敲擊著玄玉扶手,發出清脆的叩擊聲,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家小徒弟︰“哦?能讓我的小夭兒帶著七個師兄一起跑來找為師,看來這麻煩不小?說說看。”
夭夭立刻爬上了台階,來到冥帝的跟前,麻溜地爬到了他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後,開始竹筒倒豆子般告狀了。
她精靈一族的遭遇、青雲峰之戰、以及龍國各處靈脈節點被異域邪靈佔據、精靈奪回家園面臨的困境快速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敵人的分散和基數強大,以及精靈與百獸可能的巨大傷亡。
“……所以師父!”夭夭雙手合十,大眼楮撲閃撲閃,充滿了希冀,“您能不能把地府里那些忠義之魂,就是那些生前護國、死後英靈不滅的先烈們,派到人間去幫忙?幫我們一起把那些壞蛋邪靈趕走!幫精靈們快點把家都奪回來!”
此言一出,侍立大殿兩側的鬼差判官們,雖然依舊保持著垂首肅立的姿態,但魂體都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派遣地府英靈大規模前往人間?這……這涉及陰陽鐵律,非同小可!
冥帝臉上的慵懶笑容也收斂了。
他微微眯起那雙深邃的眼眸,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下方肅立的七位弟子,最後落回夭夭充滿期盼的小臉上。
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帝座扶手上冰冷的鬼首雕刻。
“小夭兒,”冥帝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你的心意,為師明白。精靈一族回歸,奪回家園,亦是龍國幸事。地府忠魂,生前護國,死後英靈不滅,其志可嘉,其心可用。”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緩而現實︰“然,陰陽有序,生死有別,此乃天地鐵律。億萬英魂一旦離了地府,重返人間,沾染生氣,極易引發魂變。或執念爆發,滯留人間不肯歸;或因力量失控,傷及無辜生靈;更有甚者,若被邪靈蠱惑,反成禍端。屆時,追捕、鎮壓、引渡……所耗費的鬼力、鬼差精力,將是天文數字。地府雖大,維持此界運轉已屬不易,恐難有足夠人手應對如此大規模的……‘失控’風險。”
冥帝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如同冰冷的警鐘。他闡述的,是管理者最現實的顧慮——成本與風險。
大規模的跨境“借兵”,管理失控的風險和後續的維穩成本,遠大于收益。
夭夭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大眼楮里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委屈巴巴地看著師父。七位師兄的心也沉了下去,冥帝的顧慮,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大師兄越冥焰上前一步,對著帝座深深一躬,聲音沉穩有力,打破了沉默︰“師尊明鑒,弟子等深知陰陽鐵律,亦知師尊顧慮。然,弟子以為,此戰非比尋常!異族邪靈竊據我龍國靈脈,污染山河,斷絕萬物靈性根基,其害之深,更甚于尋常妖魔!精靈一族,乃我山河精魄,其存亡興衰,關乎龍國大地本源氣運!此乃國本之戰!”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直視帝座︰“至于師尊所憂英魂失控之慮……弟子斗膽,請師尊選擇相信!相信那些為龍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忠義之魂!他們生前能舍生取義,死後英靈不滅,其心志之堅,豈會輕易被邪祟蠱惑?豈會因一時貪戀生氣而忘卻守護之責?他們……依舊是龍國的魂!”
越冥焰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感染力,仿佛喚醒了沉睡在這大殿深處的某種共鳴。他頓了頓,繼續道︰“為安英魂之心,激勵其志,弟子提議︰凡在此戰中表現優異、恪守陰陽界限、圓滿完成任務之英魂,可授予其‘優先托夢權’!允許他們優先、且不限次數地,給其在人間的直系血脈後輩托付清晰夢境,傳遞思念,指點迷津,了卻心願!”
此言一出,大殿內侍立的鬼差判官們魂體又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