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知青點的屋檐染成暖金色,五個知青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脫下來的布鞋上還沾著濕泥,散發出淡淡的土腥氣。
黃英和王玲端著搪瓷缸子喝著涼水,李廣正用草編的扇子給自己扇風,顧從卿則是坐在秦書身旁跟他一起倒鞋里的土。
秦書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田野,嘆了口氣“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在來民主村之前,我心里頭總憋著股勁兒。”
他語氣里帶著點自嘲,“上個村子待久了,見慣了為了半分工分吵翻天,為了塊好松土的地耍心眼,連借把鋤頭都得掂量半天。
也見到了他們種種卑劣殘忍的行為。
那時候就覺得,老話講的‘窮山惡水出刁民’,好像真是那麼回事。”
顧從卿默默點頭,他想起以前村里隊長看他們的眼神。
“可到了這兒,”秦書話鋒一轉,聲音柔和了些,“第一天來就不一樣。
大隊長熱情的招待我們,張大媽送來了腌菜,連孩子們見了都喊‘知青哥哥姐姐’。”
他指了指屋里的水缸,“早上起來,滿滿一缸水,老知青們也在照顧我們。”
黃英放下搪瓷缸,接話道“可不是嘛。
今早栽苗的時候,張大媽怕我們累壞,總說‘歇會兒歇會兒’,還把自家的窩頭分給我們。
換在以前,哪敢想啊。”
王玲也點頭“工分的事更不用說了,大隊長明說‘按實誠干活給’,昨天算工分的時候,一點沒克扣,還多給了我們半分,說我們‘細巧活做得好’。”
李廣嘿嘿笑了兩聲“我以前總覺得干活就是熬,在這兒倒覺得,累是累,心里頭敞亮。
剛才陳石頭還約我明天一起去挑水,說‘多干點能多學本事’,擱以前,誰樂意帶咱啊。”
秦書看著院里的幾個人,眼神里滿是感慨“所以說啊,是我以前太狹隘了。
把個別地方的糟心事,當成了普遍。其實啊,這世上,還是善良的人多,勤勞肯干、心里熱乎的人多。
就像這民主村,大家伙兒想著的不是算計,是咋把日子過好,咋把地種好,這份實在,比啥都金貴。”
顧從卿望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心里豁然開朗。
是啊,以前總被壞情緒裹著,忘了人心里最本真的東西。
民主村的人用他們的熱乎勁兒,一點點焐熱了他們這些外來人的心房,也讓他們明白,日子是過出來的,人心是換出來的。
晚風吹過院子,帶著晚飯的香氣,五個知青相視一笑,眼里的疲憊淡了,多了些踏實和盼頭。
顧從卿目光掃過院里四個同伴,臉上的笑意帶著點深思熟慮的溫和“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話听著在理,細想卻也不全對。”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就像咱走過的這兩個村子,土地都是一樣的黃,天都是一樣的藍,可養出的人,性子卻差了老遠。
以前那地方,人心里揣著的是計較,是‘不能吃虧’。
到了民主村,人臉上帶著的是實在,是‘互相幫襯’。”
李廣抓了抓頭發,接話道“可不是嘛!
之前在那邊,我就多摘了兩個野果,就被罵是‘城里來的偷東西的’。
在這兒,張大爺見我磨破了手,直接把他兒子的手套塞給我,還說‘干活得護著點’。”
顧從卿點點頭,繼續說道“下鄉這幾年,听了太多故事。
有的知青在村里被排擠,日子過得憋屈,慢慢就泄了氣。
有的知青跟村民處得像一家人,跟著學種地、學本事,反倒把日子過出了滋味。”
他看向遠處黑 的田野,那里剛播下的種子正待萌芽,“我總覺得,人就像這地里的莊稼,扔在板結的土上,給再多肥也長不好。
要是落在松軟的土里,有人澆水、有人除草,自然能長得挺拔。”
黃英抱著膝蓋,輕聲道“所以你是說,環境和心情,真的能讓人不一樣?”
“是這個理。”顧從卿肯定道,“在擰巴的環境里,人的心氣兒都憋著,想干實事也伸不開手腳。
可在民主村這樣的地方,村民信你、幫你,咱們心里踏實,干起活來才有勁兒,教掃盲班、為村里的生產貢獻自己的力量,這些事才有意義。”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份鄭重,“咱下鄉,不光是來流汗的,更是來跟這片土地、跟這里的人打交道的。
能在好的水土里,跟好的人一起,把日子往好里過,把村子往好里建,這大概就是咱來這兒的真正用處。”
秦書在一旁听著,慢慢點頭“你這話說到根上了。
以前總覺得是來‘改造’的,現在才明白,是來‘共生’的——咱幫村里變樣,村里也幫咱長本事,這才是正理。”
顧從卿看著同伴們眼里的光,知道這些話不僅說給他們听,也說給自己听——在這片接納他們的土地上,他們終于找到了比“熬日子”更重要的東西。
顧從卿的聲音溫和卻堅定,像田埂上扎實的泥土“秦書說得在理,但咱還得記著,不管是從城里來的還是土生土長的,肩膀頭子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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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腰撿起腳邊的一塊碎石,扔到遠處的田埂上,“你看這地里的土,不分城里鄉下,撒了種子都一樣長莊稼。
人也一樣,要是咱端著‘知青’的架子,覺得比村民高一等,那就算地里長出金疙瘩,人心也捂不熱。”
“大領導說‘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不是句空話。”
他看向同伴們,眼神誠懇,“咱跟著大爺學看天辨墑情,跟著大媽學納鞋底補衣裳,這就是‘從群眾中來’。
咱把城里學的字教給娃們,把新出的化肥農藥跟鄉親們念叨念叨,這就是‘到群眾中去’。”
黃英抿了抿嘴,輕聲道“之前我總怕說錯話,覺得自己是城里來的,不懂鄉下的規矩……”
“怕啥?”顧從卿笑了笑,“不懂就問,錯了就改,咱跟鄉親們站在一塊兒,彎著腰干活,仰著頭聊天,心齊了,就沒有融不進去的圈子。”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共產主義講人人平等,不是掛在嘴邊的,是扛著鋤頭一起下地,端著粗瓷碗一起吃飯,實打實做出來的。
你敬人一尺,人自然還你一丈,這才是最實在的理。”
王玲的聲音帶著點怯生生的顫音,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發白,“其實……其實我剛下鄉那會兒,總听人說村里會逼著知青聯姻,尤其是女知青,稍有不慎就會被纏住……”
她抬眼看向眾人,眼里還帶著後怕。
“所以剛到上一個村子時,我晚上都不敢睡踏實,總怕有人突然闖進來。”
說到這兒,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軟了下來,“還好有你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王玲輕輕抿了抿嘴角,臉頰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聲音帶著幾分羞澀,又夾雜著些許釋然,緩緩開口道“其實我之前偷偷問過村里的老知青,打听有沒有女知青嫁到村里來的。
他們都說沒有,還跟我講了件事——以前有個叫齊墨白的男知青,救過村里一個不小心掉到河里的姑娘。
按我以前想的,這事兒怕是少不了要被人逼著負責,可沒想到,那姑娘的父母不僅沒提讓他娶姑娘的事,反而天天往知青點送菜送糧,對著他千恩萬謝的。
那姑娘也明事理,只是每次見了齊知青,都會恭恭敬敬地道謝,從沒有過半點糾纏。”
她頓了頓,眼神里掠過一絲茫然,像是在回想過去的認知“我當時听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沒下鄉的時候,在城里總听人說,好多男知青最後娶了村里的姑娘,也有不少女知青留在村里成了家,這樣的事听得太多了,心里一直慌慌的,特別恐懼。
就像在上一個村子的時候,要不是有你們幾個一直護著我,幫我擋了不少閑言碎語和麻煩,我真不敢想象自己會經歷些什麼……”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後怕,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顯然那段日子留下的陰影,至今想起仍讓她心有余悸。
顧從卿聞言,眉頭微蹙“這種事確實有過,但不能一概而論。
齊墨白那事,是遇上了明事理的人家,可遇不可求。”
他看向王玲,語氣放緩了些,“不過你別怕,有我們在,沒人能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
黃英拍了拍王玲的手背,輕聲道“別听那些嚇人的傳言,咱這兒的村民都挺好的,就像上次我掉了一張票,張嬸還幫我找了半天呢。”
李廣撓了撓頭,憨笑道“要是真有人敢胡來,我一拳把他撂翻!”
王玲看著身邊的人,緊繃的肩膀慢慢放松下來,嘴角也悄悄勾起了一點笑意。
……
春耕的鑼鼓還沒敲響前,大隊長家的門檻就被劉力和陳武德踩了兩趟。
劉力揣著旱煙袋,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煙鍋里的火星明滅不定“大隊長,你看能不能把春燕和石頭調開?
倆孩子天天在一個隊里干活,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瞅著心里不踏實。”
陳武德坐在旁邊的小馬扎上,跟著點頭,手里的草帽轉得飛快“可不是嘛!石頭那小子毛手毛腳的,春燕是姑娘家,總在一塊兒干活不像樣。
再說了,年輕人心思活絡,萬一耽誤了掙工分,可不是小事。”
大隊長正拿著賬本核對著春耕的種子數量,聞言抬起頭,看了看這兩個一臉焦灼的漢子,放下手里的筆笑了“你們倆啊,我還當啥大事。
春燕和石頭在一個隊干了兩年,活兒干得利索,工分也沒少拿,咋突然就想調開了?”
劉力磕了磕煙鍋,臉有點紅“不是……不是怕他們分心嘛。
年輕人在一塊兒,難免有那啥……那想法,耽誤了正事。”
陳武德也跟著幫腔“就是就是,讓他們各干各的,心思才能全擱在地里。”
大隊長拿起搪瓷缸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當是啥呢。
倆孩子都是好樣的,春燕細心,石頭有力氣,搭伙干活效率高,隊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放下缸子,看著兩人,“年輕人互相有好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耽誤干活,不違反規矩,咱當長輩的,犯不著瞎操心。”
“可……”劉力還想說啥,被大隊長擺擺手打斷了。
“這樣吧,”大隊長想了想,“春耕期間活兒重,各隊都缺人手,暫時調不開。
等忙過這陣子,我看看情況再說。
不過我把話撂在這兒,倆孩子要是真能互相幫襯著好好干活,比啥都強。
你們當爹的,與其琢磨調隊,不如多教教他們咋把地種好,那才是正經事。”
劉力和陳武德對視一眼,想說啥又咽了回去。
他們知道大隊長的脾氣,話說到這份上,再爭也沒用,只好悻悻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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