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聲音帶著點發顫,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
“我爸和我後媽,急著把我嫁給一個官夫……所以我跟你結婚,可能沒什麼嫁妝。
而且我們得盡快,戶口本我已經偷出來了。”
她攥緊了手里的布包,指節泛白,“我希望能盡快領證,不然我怕……”
顧景琛眉頭微蹙,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有探究,更多的卻是沉穩。
“好,”他干脆應道,“我今天回去就打結婚報告。
這樣,你把戶口本給我,我先替你拿著。
等報告批下來,我們就去領證。”
女生明顯松了口氣,肩膀垮下來些,連忙從布包里掏出個疊得整整齊齊的小本子,雙手遞過去,聲音輕得像嘆息。
“行……我也怕他們發現我拿了戶口本,再搶回去。
他們要是給我報了下鄉,或者逼著我去跟那人領證,我……”
她沒再說下去,眼圈卻紅了。
顧景琛接過戶口本,仔細放進自己的軍挎包,拉好拉鏈,語氣依舊平穩︰“放心,在我這丟不了。
你先找個地方住著,別回去了,等我消息。”
“我……我沒地方去。”
女生低下頭,聲音更低了,“出來得急,啥也沒帶。”
“那先去我戰友家暫住兩天,他家有空房。”
顧景琛說著站起身,“我現在就帶你過去,順便去單位打報告。”
女生連忙跟著站起來,腳步有些踉蹌,卻緊緊跟著顧景琛往外走,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旁邊桌的顧從清幾人都沒再說話,剛才還熱乎的氣氛淡了不少。
土豆啃著饅頭,眨巴著眼問“哥,那個姐姐這是不是私奔啊?”
顧從卿沒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劉春曉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劉英也皺著眉,低聲道︰“那女生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真是不容易。”
趙一鳴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跟劉英的相處,安穩得像在蜜里泡著。
他看向劉英,眼神里多了些感慨,卻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亮,可飯店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味,連紅燒肉的香氣里,都摻了點說不清的酸澀。
顧從卿從顧景琛自報姓名時,就覺得這名字耳熟得很,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手里的筷子都頓了半秒。
他在心里嘀咕︰顧景琛?
這名字怎麼听著這麼像……以前看的那些言情小說里,豪門男主或者霸道軍官的標配名字?
再看看那倆人——一個是身姿筆挺的團長,說話干脆利落,自帶氣場。
一個是穿著舊棉襖、怯生生的小可憐,爹不疼後媽嫌,還急著靠結婚擺脫困境。
顧從卿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心里直呼︰這不就是年代文里的經典配置嗎?
精準得像是按模板刻出來的。
他悄悄踫了踫劉春曉的胳膊,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聲音說︰“你覺不覺得……那倆人有點像小說里寫的?”
劉春曉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他︰“像小說?啥意思?”
顧從卿壓低聲音,指了指那倆人離去的方向︰“你看啊,一個軍官,一個苦命姑娘,還這麼倉促就要結婚……是不是跟你看的那些故事有點像?”
“了不起的你,解救了痛苦的我?”
劉春曉這才恍然大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小聲說︰“你可別瞎說,人家這是正經事呢。”
嘴上這麼說,眼里卻也帶了點笑意——還真有點那意思。
旁邊的趙一鳴和劉英沒听清他們嘀咕啥,只當是在說那倆人的事,趙一鳴感慨道︰“那團長看著是個好人,能幫她一把也是緣分。”
劉英點點頭︰“希望她以後能好過點吧。”
土豆見他們都在說那倆人,又湊過來問︰“哥,他們會像你和春曉姐一樣,以後天天在一起嗎?”
顧從卿揉了揉他的頭︰“應該會吧。”
心里卻還在想著那“年代文模板”,覺得這事兒可真有意思。
吃完飯結了賬,幾人站在飯店門口,日頭正暖,才剛過一點。
趙一鳴眼神黏在劉英身上,腳像釘在地上似的,顯然還想多待一會兒,可嘴唇動了半天,也沒說出句挽留的話,急得直往顧從卿那邊遞眼神,活像只求幫忙的大男孩。
顧從卿看他那模樣,又瞅瞅身邊的劉春曉,再看看精力旺盛、正追著一只麻雀跑的土豆,心里有了主意,開口問道︰“你們下午都沒啥事吧?
要是不忙,咱們去電影院看場電影咋樣?”
劉春曉沒立回應,轉頭看向劉英,眼里帶著詢問的意思。
劉英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可以啊,難得休息。
不過看完電影我就得回家了,晚上家里還有事。”
趙一鳴忙不迭點頭,臉上是藏不住的高興,突然冒出一句︰“好,那看完電影我送你回去。”
這話一出口,不光劉英愣了下,連顧從卿都驚得瞪大了眼楮,偷偷用胳膊肘踫了踫趙一鳴——好家伙,這平時悶葫蘆似的人,今天居然這麼會來事?
藏得夠深啊!
劉英臉上泛起層薄紅,沒直接答應,只笑著說︰“到時候再說吧,先去看電影。”
“哎!好!”
趙一鳴趕緊應著,樂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土豆跑回來,听到“看電影”三個字,立刻歡呼︰“看電影!我要去看打仗的!”
“行,給你買票。”
顧從卿笑著揉他的頭,又沖劉春曉和劉英抬了抬下巴,“走吧,去電影院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場次。”
一行人往電影院的方向走,趙一鳴悄悄跟劉英並排走著,雖然沒再多說啥,但那挺直的腰板和眼里的光,明明白白寫著“開心”二字。
顧從卿跟劉春曉走在後面,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小子,開竅了啊。”
劉春曉抿嘴笑︰“說不定是你這媒人當得好。”
電影院里光線昏暗,屏幕上正放著打仗的片子,槍聲炮聲此起彼伏。
幾人選了中間的位置,顧從卿和趙一鳴挨著坐,劉春曉和劉英坐在另一邊,中間剛好夾著個捧著汽水的土豆,小腦袋隨著劇情晃來晃去,看得入迷。
這樣的安排倒也自然,公共場合里,男女挨著坐總顯得拘謹,夾個孩子在中間,既能說上話,又不會引人側目。
趙一鳴偶爾想跟劉英說句話,得先越過土豆,聲音壓得極低,劉英听著,也只是微微點頭或小聲回應,倒比剛才在外面多了幾分含蓄。
電影散場,燈光亮起,土豆還意猶未盡地咂著嘴。
趙一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沒等顧從卿使眼色,就主動對劉英說︰“我送你回家吧。”
劉英看了他一眼,眼里帶著點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好。”
劉春曉在一旁見狀,立刻接話︰“你們先走吧,我上次有件毛衣落在從卿了,得去取一趟,明天單位見啊,英姐。”
她說著沖劉英眨了眨眼,後者心領神會,應了聲“明天見”。
趙一鳴心里那叫一個樂,嘴上卻只說了句“那我們先走了”,跟在劉英身後往外走,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土豆看著兩人的背影,拉了拉劉春曉的手︰“春曉姐,你毛衣上周不就拿走了嗎?”
劉春曉在他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小孩子家家懂什麼,走,跟我去你家吃隻果。”
顧從卿在一旁笑出聲,伸手攬住劉春曉的肩膀︰“還是你聰明。”
劉春曉白了他一眼,趕緊把他的手拍開︰“不然呢?總不能當電燈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