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茯苓不再猶豫,雙手快速結印,人面蛇的心髒懸浮而起,漆黑的血液滴落在陣法中央,與三陰吞魂鴉的咒文逐漸融合。
“以心為引,以血為契......“
隨著咒語的念動,人面蛇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黑色的脈絡如同活物般蔓延,與三陰吞魂鴉的孢子表面連接在一起。
突然!
“轟!“
整個密室劇烈震動,三陰吞魂鴉仿佛感受到了威脅,孢子的表面瘋狂蠕動,無數黑色觸須破殼而出,朝著杜茯苓席卷而來!
楚傾冷哼一聲,劍鋒橫掃,湛藍劍氣如浪潮般席卷,將觸須盡數斬斷。但更多的黑霧從孢子中噴涌而出,化作猙獰的鬼面,發出刺耳的尖嘯。
“杜茯苓,快!“
杜茯苓全身血肉鼓起,厲聲喝道︰“共生!”
剎那間,人面蛇的心髒徹底融化,化作一道漆黑的鎖鏈,將孢子內三陰吞魂鴉的心髒死死纏繞。她的心髒也隨之融入鎖鏈。
“成功了!“杜茯苓虛弱地笑了笑,身形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三陰吞魂鴉表面那些猙獰的咒文,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
“你知道嗎?“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傷感,“它其實......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楚傾聞言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杜茯苓繼續說道︰“那時的它,還只是一團懵懂的黑霧,連意識都沒有。是我用自己的精血喂養它,用靈力引導它。”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三陰吞魂鴉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情緒,竟然產生了一絲共鳴。
“每次封印松動,它都會本能地反抗。“杜茯苓苦笑道,“但我能感覺到......在那暴戾之下,它還記得我。就像個任性的孩子,明明想靠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仿佛印證了她的話,一縷黑霧小心翼翼地纏繞上她的手腕。
楚傾看著這一幕,也有幾分觸動,世間萬物皆有靈性。
“我知道這矛盾,但除了我,沒人能真正控制它。”杜茯苓輕嘆一聲,眼神突然變得無比銳利,“楚傾,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她抬手一揮,三陰吞魂鴉的孢子劇烈震顫,地脈陰氣如狂潮般涌動,仿佛隨時會沖破封印。
“我用這方世界的億萬生靈為籌碼。”杜茯苓慘然一笑,“我只是需要你的承諾。“
楚傾瞳孔驟縮,沉聲說道︰“你說!”
“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的女兒。“杜茯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她心里,她的母親是個懸壺濟世的神醫,是個溫柔善良的人。而不是一個豢養邪物的瘋子。”
楚傾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杜茯苓深吸一口氣,抓住楚傾的手腕,將他的龍吟劍抵在自己心口︰“殺了我。這是唯一的辦法。三陰吞魂鴉與我性命相連,只有我死,它才會真正沉寂。所以,楚傾,我要你當這個"劊子手"。“
楚傾死死盯著她的眼楮︰“你為什麼不自己了斷?”
“我不想死~”杜茯苓淡然地說道,“就當這是一個母親最後的自私。”
“莫名其妙。”楚傾笑著搖了搖頭︰“好,我答應你!”
杜茯苓如釋重負地笑了,她抬手按在楚傾胸口,指尖泛起幽藍色的靈光︰“在此之前,我會信守承諾,解除你體內的咒印。”
楚傾隨即感到體內的咒印劇烈震顫起來,那些纏繞在經脈深處的黑色紋路,此刻如同活物般扭曲掙扎。
杜茯苓的手掌猛地一壓,楚傾頓時悶哼一聲,只覺得五髒六腑仿佛被烈火灼燒。
那些黑色咒印在杜茯苓的靈力催動下,竟開始從經脈中剝離,化作縷縷黑煙從他七竅中滲出。
“忍住!“杜茯苓厲喝,另一只手突然劃破自己手腕,鮮血化作血霧將逸散的黑煙盡數包裹,“這咒印已與你的魂魄相連,強行剝離如同抽筋剔骨。“
楚傾死死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大顆汗珠砸落在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咒印正在寸寸斷裂。
“破!“
最後一道黑色咒印從楚傾天靈蓋沖天而起,漸漸消散了。
“嗯哼!”
楚傾悶哼一聲,單膝跪倒在地,一股難以言表的舒暢感,瞬間傳遍全身。
“現在......“杜茯苓踉蹌著後退一步,“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多謝!”
楚傾緩緩起身,劍光閃過。
龍吟劍貫穿杜茯苓的心髒,鮮血濺落凝成一朵燦爛的血花。
杜茯苓的瞳孔漸漸渙散,她的嘴唇輕輕蠕動︰“我舍不得這個世界啊~”
就在她生命消逝的剎那,孢子表面浮現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紋,黑紫色的光芒從縫隙中迸射而出。
“ 嚓——“
孢子外殼轟然炸裂,漫天黑霧噴涌而出。
那些黑霧扭曲著,掙扎著,最終顯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是一只足有三人高的巨鴉,通體由粘稠的黑霧構成,三只猩紅的眼楮在頭部不規則地分布著。
然而只維持了短短一瞬,杜茯苓破損的心髒突然化作無數金色絲線,如同有生命般纏繞上巨鴉的身軀。每一根金線沒入黑霧,都會引發劇烈的抽搐。
巨鴉瘋狂掙扎著,三只眼楮輪流看向地上杜茯苓的尸身,發出近乎嗚咽的哀鳴。
那些金線越纏越緊,漸漸勒進它的軀體。
黑霧開始不受控制地從傷口處逸散,每一縷霧氣消散,都隱約顯露出一段記憶碎片︰
年輕的杜茯苓將它捧在手心,眼中滿是好奇;
日復一日的靈力溫養,黑霧漸漸有了雛形......
最後的黑霧轟然炸開,最終消散不見了。
“終于結束了。”一聲哀嘆從楚傾身後傳來。
“你果然還是來了。“楚傾回過頭。
只見陰影中,孫鴻緩步走出,臉上再沒有往日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疲憊。
“我這些年來,也很迷茫啊。”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朵茯苓花擺在杜茯苓的尸體上。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楚傾好奇地問道。
孫鴻坦誠道︰“我第一次跟若薇回家,就發現了。”
“還真有你的。”楚傾輕笑了一聲,“若是我不來,你會眼睜睜看著它出來嗎?”
“不然呢?“孫鴻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在封印徹底崩潰前,我就帶著若薇離開。其他人的死活......”
他頓了頓,“與我何干?再說了,這邪物若真的出世了,自然有人對付它,還輪不到我操心。倒是沒想到,楚兄還是個菩薩心腸之人。“
听到這話,楚傾尷尬地摸著鼻子,若不是他體內的咒印,他才懶得管這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