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攜的目光，就這麼靜靜地落在狂三炮的背影上。那家伙走路一搖三晃，明明腳步不穩，還硬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嘴角那絲得意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跟小孩子過家家贏了似的。
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噠噠”的聲音越來越遠，透著股子粗魯勁兒，卻把城樓下這會兒的死寂襯得更明顯了。
空氣里還飄著淡淡的硝煙味，混著士兵們身上汗臭味和疲憊的氣息。風一吹，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到了莫小攜腳邊。
他微微歪了歪腦袋，像是在听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又好像在琢磨自己心里的事兒。
莫小攜心里暗暗想著︰“哼，狂三炮，就你那點小把戲，還想嚇唬我？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嘴角輕輕往上一勾，那笑容淺得幾乎看不見，快得就跟閃電似的一閃而過。這笑容里，可沒有狂三炮盼著的害怕或者生氣，只有一種把啥都看透了的平靜。
“暗棋，前朝余孽，狂岩……”莫小攜自言自語，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見，就像在理一團特別細的線，“前朝余孽暗地里在守關大將的位置安插上自己人，這招玩得還挺溜。可惜啊，他找錯對象了，也太小看聖界敢死隊的折騰勁兒了。”
他抬起頭，望著城外連綿起伏的山巒，感覺那些神出鬼沒的身影好像就藏在那兒。
“狂岩那老滑頭，說不定早就和聖界敢死隊串通好了。那些小打小鬧的騷擾，還有那些準得不像話的襲擊……他八成猜到了我的計劃，又或者，他就盼著我能猜到他猜到了。”
莫小攜的手指下意識地在腰間劍柄上摩挲著，那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越發專注起來。“他覺得，我會在這一個月換防的時間里，急著做點啥？覺得我會被聖界敢死隊的騷擾搞得手忙腳亂，露出破綻？”
莫小攜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變得特別深邃，“他可能還想著，我會在狂三刀找我麻煩之前，就先被這些小麻煩給絆住。”
他把目光收回來，又看向狂三炮那越來越模糊的背影，眼神還是平靜得很。“狂三炮，你回去告訴你大哥，還有躲在背後的狂岩。你們以為猜到我第一步，就能摸透我全部的想法？”
莫小攜挺直了身子，動作不緊不慢，卻透著一股讓人沒法拒絕的氣勢。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了一下，就好像在畫什麼東西。
“我的計劃，可不是一條直直的線。它就像一環套一環的鐵鏈子，你們瞧見的，不過是露在水面上的一點點。”
莫小攜臉上那淡淡的笑容慢慢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但可不是擔心，而是一種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的自信。
“他們不明白，或者說，他們不願意相信，我設的局比他們想得深多了。他們看到的，都是我想讓他們看到的。真正厲害的殺招，早就悄悄準備好了，就等時候一到，一下子把他們連根拔掉。”
他又低下頭，眼楮重新落在攤開的地圖上，就好像這地圖里藏著全世界的秘密，還有他馬上要開始的大計劃。
剛才狂三炮的挑釁和威脅，就跟往湖里扔了顆小石子似的，起了一圈波紋，然後就沒動靜了，根本影響不了他這馬上要掀起大風浪的局面。
夜色就像一塊又厚又不透光的黑布，把整個營地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只有幾星火光在營帳邊上晃悠，照出士兵們又累又警惕的臉。
空氣里有股淡淡的松脂燃燒味，還夾著一絲不太容易聞出來的魔獸腥臊氣，而且這味兒越來越濃。
莫小攜靜靜地坐在營帳門口，手里擺弄著一枚光溜溜的骨片。他好像在听啥動靜，耳朵微微動了動，捕捉著夜風里傳來的每一點聲音。
遠處，隱隱約約有低沉的吼聲，像是有頭巨獸在睡覺，又像是啥不好的兆頭。
“來了麼……”莫小攜小聲嘀咕著，聲音輕得差點被風給吹沒了。他抬起眼楮，在黑暗里，那雙眼亮得嚇人，就跟兩顆凍住的星星似的。
“狂三炮，狂三刀，還有狂岩……你們不是想知道我下一步計劃是啥嗎？那就讓你們‘親眼’瞧瞧。”
他站起身來，動作不緊不慢，可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鎮定。他甚至都沒回營帳拿武器，就把那枚骨片小心翼翼地塞進口袋里。
突然，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緊接著是木頭被利牙咬碎的刺耳聲，還有士兵們驚慌失措的大喊。
“魔獸！是魔獸啊！”
“守住營帳！”
營地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黑暗里，巨大的影子在火光下晃來晃去，帶著一股要毀掉一切的架勢。
莫小攜站在那兒沒動，感受著腳下地面的震動，听著越來越近的、像打雷一樣的腳步聲和嘶吼聲。他都能聞到那股濃濃的、燻得人直犯惡心的腥氣，感覺都快噴到自己臉上了。
一只長滿鱗片的大爪子“呼”地一下從他身邊掃過去，帶起一陣大風，把旁邊幾個行軍鍋都給掀翻了。莫小攜連躲都沒躲，就微微側了下頭，看著那大爪子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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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魔獸發現了這個站著不動、有點奇怪的目標，巨大的腦袋轉過來，露出滿嘴尖尖的獠牙。它的眼楮在黑暗里泛著綠油油的光。
莫小攜的臉在火光和陰影里一會兒亮一會兒暗，有點看不太清，但他的眼楮特別亮堂。他壓根沒想著反抗，就這麼讓那充滿威脅的目光盯著自己。
他心里明白，這只魔獸，說不定就是狂岩或者聖界敢死隊故意弄來的。嘿，正好，他正需要一個完美的“消失”機會呢。
等魔獸又撲過來的時候，莫小攜猛地往下一蹲，可不是要躲開，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就好像一下子沒了力氣，軟綿綿地往旁邊倒下去。他還故意讓魔獸的爪子擦過自己的手臂，留下幾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血滲了出來。
“啊！”
他喊出一聲，听著又害怕又痛苦，時機拿捏得剛剛好，然後“順理成章”地被魔獸龐大的身子給撞飛了，一下子消失在更黑的地方。
營地這下徹底亂套了。火把一個接一個被點亮，照出一張張驚恐的臉。狂三炮站在不遠處，本來是負責盯著莫小攜這邊情況的，手里還拿著做記錄的木牌呢。
就在剛才，他還覺得莫小攜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啥鬼。可現在……現在他眼睜睜看著那只可怕的魔獸，跟碾死只螞蟻似的，把莫小攜“吞”了！
“不……不可能！”狂三炮眼楮瞪得老大，嘴巴張得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
他看著魔獸好像在咀嚼、吞咽的模糊動作，听著莫小攜最後那聲絕望的慘叫，腦袋一下子就懵了，啥想法都沒了。
人……人怎麼就被魔獸吃了呢？那個看著就特別難對付，老是一副高深莫測樣子的莫小攜，就這麼沒了，還活生生被魔獸給吞進肚子里了？！
他覺得自己腿都軟了，嗓子干得冒煙，心髒就跟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死死抓住，氣都喘不過來。腦子里就一個荒唐的念頭轉來轉去︰
完了，任務搞砸了，回去大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還有那個莫小攜……他真死了嗎？可他剛才還覺得莫小攜沒那麼容易被干掉啊……不過人都死了那麼就一定玩不出什麼花樣了，嘿嘿…
狂三炮徹底傻眼了，跟根木頭樁子似的，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剩兩只眼楮瞪得老大，滿是驚恐，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兒。
營地的嘈雜聲、魔獸的吼叫聲、士兵的哭喊聲，好像都離他老遠老遠，他的整個世界就剩下眼前這嚇人的一幕，還有自己那顆跳得飛快、感覺都要從胸口蹦出來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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