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孫立拜見相公大人；
不知相公大人喚卑職有何鈞諭？”
隨著孫立微微一躬身，他的鎧甲鱗片發出細碎的撞擊聲。
“孫提轄來了？你看看這個。”
陳千青兩撇鼠須隨著笑意抖了抖，把手里的令諭遞了過去。
孫立雙手接過令諭，仔細的看了起來。
片刻功夫之後，他皺眉問道︰
“卑職魯鈍，看不懂這令諭什麼意思。
還請相公大人明示……”
陳千青用大拇指抹了一下兩撇鼠須，緩緩走動幾步；
“孫提轄，平海軍現在已經劃歸到我們登州了吧？”
“回相公大人，平海軍的確劃給了我們登州。
而且部分水軍也棄船登陸，轉變成了守城軍……”
听了孫立的話，陳千青干咳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削減平海軍的事情，這位登州知府功不可沒。
他一邊向朝廷要了平海軍的軍餉，一邊上下其手，把平海軍轉化成守軍。
也就相當于平海軍的空餉都被他給吞了……
“太尉大人的命令很明顯；
他讓我們把平海軍的戰船全部送出去，正好我們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孫立依舊低著頭看令諭，兩條劍眉擰在一起；
“卑職還是不明白這道命令的意思。
太尉大人為何不讓我們參戰？
還有這些戰船要交給誰？”
陳千青實在是不喜歡孫立的這種死腦筋。
大家都從官場上混，你不撈好處，總不能也不讓別人撈好處吧？
有些事太認真了容易吃虧啊！
他不耐煩的一擺手道︰
“其他事情如何安排，想必太尉大人自有定奪。
你我只需按令行事即可。
本官記得平海軍大大小小的戰船有百余艘吧？
你只要派出幾百個水手，把船只送出去就行，其他不要多管。
正好本官看到這些破爛木頭心煩……”
“那好！”
孫立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
“卑職這就下去安排，並親自帶人把戰船送出去。”
陳千青沒有多想，一擺手道︰
“那好，你下去安排吧。
記住，務必把所有船只送出去，若是違背了太尉大人的鈞令，你我都吃罪不起……”
孫立深吸一口氣，重重一抱拳退了下去。
見孫立離開，太守陳千青興奮的一拍掌。
太尉大人真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日後沒有了平海軍，也不會有人查以前的賬目了。
相當于把自己私吞的所有軍餉都抹平了。
等過年過節的時候要好好的去孝敬孝敬才好……
孫立走出太守府以後，略一沉吟，快步走上城頭。
由于登州的地理位置不太明顯，所以城內守軍並不算多。
所有人馬算上也只有一千人左右。
“所有人馬集合，以前平海軍的兄弟出列！”
隨著孫立的命令，幾百個稀稀拉拉的守軍從人群中走出。
孫立的眼光從這些人臉上看過。
由于平海軍逐漸沒落，沒有新的人員補充。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三十歲左右。
按照這時候的平均年齡，這些水軍已經過了巔峰期。
孫立原本還想挑挑揀揀，但最後嘆氣一聲。
他有一種預感，這些戰船一旦駛離登州，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所有平海軍的兄弟听著，你們先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隨我出海。
小船三五人，大船十幾人，全部駕離登州海港。”
一眾水軍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都齊齊一躬身，下去準備了。
等人員散去，孫立負手站在城頭，帶著海腥味的勁風吹得他的戰袍獵獵作響。
迎著海風的孫立突然想去找弟弟喝上一杯。
弟弟孫新在登州城內經營著一家酒肆。
孫立卻很少去弟弟的酒肆吃酒。
不是弟弟家的酒味道不好，是他不願看到弟弟那窩囊的樣子。
弟弟娶的渾家喚作顧大嫂。
這個女人五大三粗，比尋常男人還要高壯。
一個婦道人家，不恪守三從四德也就罷了；
竟然還天天和一些所謂的江湖中人攪和一起。
被登州百姓私下稱為“母大蟲”。
弟弟在她跟前唯唯諾諾，連個大氣都不敢喘……
他心里胡思亂想著，腳步不由自主的踏進了弟弟在城門口不遠的酒肆。
“伯伯來了？”
坐在店內打盹的顧大嫂看到孫立進來，不由得有些驚訝。
趕緊跳起身來打個招呼。
孫立眼光看向別處，嘴里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二郎不在麼？”
“在呢，在呢……”
顧大嫂慌忙拉出一條凳子，對著後堂高聲叫道︰
“快快出來，伯伯來了……”
孫新听到動靜，身上油乎乎的圍裙都沒有解下，快步跑了出來。
“哥哥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快坐，快坐……”
孫立微微一點頭，同時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個窩囊廢，自己跑到後堂忙，卻讓渾家坐在櫃台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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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如何？”
孫立心里雖不高興，但也不能說出來，嘴里敷衍著問了一句。
“勞哥哥掛念，生意還好！”
孫新從櫃台內抱出一壇子酒，給哥哥斟上。
顧大嫂手忙腳亂的端來幾樣果子，隨即便躲到後堂。
她自己心知肚明，大伯哥根本不待見自己……
兄弟倆喝了幾杯酒，孫立放下酒杯；
“二郎，明日我就出海了，剛剛安排好人手，就順路來看看你。”
孫新再次給哥哥斟滿酒，笑著說道︰
“哥哥乃是公門之人，平常也沒少出公差，這次出海應該用不了幾天吧？”
“嗯，快則三五天，慢了七八天……”
以前沒有什麼話題的兄弟倆，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二哥，今日有沒有賭場？
算我一個……”
兄弟倆正聊天的功夫，一道朗笑聲從外面傳來。
孫立听到這道聲音，再次皺起眉頭。
一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他身著一套牢獄的官服，手里還握著一支鐵笛子。
見到來人，孫立拍著桌子冷哼一聲道︰
“哼……
我就知道是你這個不成氣的東西！”
進來的那年輕人看到孫立，嚇得脖子一縮，身子就要退出去。
但迎上孫立恨鐵不成鋼的眼光，又嚇得停在了門口，訕訕一笑著向孫立拱手道︰
“姐夫今日怎麼有空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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