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雍州，王劍飛瘦了一圈，周芳心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道︰“劍飛，婁西是個什麼地方啊！怎麼去不到一個月，就成這模樣了？黑了，也瘦了，你就不能稍微照顧一下自己嗎？”
王劍飛笑了笑，道︰“瞧瞧你這神情，眼眶都紅了，多大一點事兒嘛！之前我還考慮去援藏呢，我們婁西條件再不好，跟援藏比起來那算是絕好的地方了！
沒有那麼艱苦，就算條件差一點，我想過幾年之後，我們也能把那個地方建設好！”
王劍飛回雍州沒有太多時間陪老婆，他的日程排得很滿，他先去水利廳送了一些土特產，水利廳的領導人人有份，包括蒙鐵軍。
但是蒙鐵軍恰好不在廳里面，估計對王劍飛他也相當不感冒。
據說因為這一次的三千萬，蒙鐵軍還想阻撓一下，但是廳長看到是苗道全省長的簽字，根本就不敢動那個念頭，所以王劍飛搞這一筆錢非常順利。
水利廳之後，重頭戲王劍飛還是去拜訪陸國良。
之前王劍飛從來不主動拜訪陸國良，都是陸國良主動找他！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王劍飛在省委督查室，陸國良在沙州，王劍飛屬于老陸能用得上的人。
但是現在情況顛倒了，王劍飛去婁西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陸國良是省城的市委副書記，而且他這個副書記和書記的關系好到穿一條褲子。
宋雅甚至跟王劍飛講︰
“陸國良現在把雍州的南城建設抓在了手中，溫書記對他言听計從，他已經不是當年的老陸了！”
所以王劍飛現在要找點資源，他就得拜訪陸國良，而且還要放低姿態。
見了陸國良，便感覺老陸和之前的氣象果然不一樣了。
他跟王劍飛講︰
“劍飛，婁西的工作不好干吧？看你這精神頭和之前比有差異啊，本來你留在雍州多好，條件得天獨厚！結果……哎！”
王劍飛道︰“陸書記，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拜訪您，就是想請您多支持我們花山縣的工作，我們那個窮地方要發展，難度很大，我現在作為花山縣的縣委書記又責無旁貸！”
陸國良道︰
“劍飛，那不用講！憑你我之間的關系，支持你的工作是必然的！你這樣好不好，你需要哪一些支持，你搞個文字的東西，或者搞個方案一樣的東西，回頭你轉我們綜合處，如果我們符合政策條件，我分分鐘落實簽字！”
王劍飛一听陸國良這話，就覺得特別飄，什麼叫搞個文字方案給綜合處？那不就是要走流程的意思？
王劍飛尋求陸國良的幫助，那是走流程的事情嗎？
他如今是花山縣縣委書記，花山和雍州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哪里存在一個什麼流程走？
一念及此，王劍飛就知道自己魯莽了，老陸這個人怎麼能這麼隨便找呢？他出了名的講利益的，王劍飛如今手中沒有籌碼，這就是天大的錯誤。
陸國良胸脯拍得震天響，一如既往的對“劍飛”刮目相看，態度甚至比以前多了更多的關切，噓寒問暖，那非常的到位。
然而，這些表面功夫最廉價，不用付出任何的代價，就是說幾句暖心話，然後把領導的關懷和關心演繹得更動人一些，這多麼簡單？
至于說“幫忙”，那也是絕對沒問題，有條件要幫，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幫。
唯一一個瑕疵，落地那就沒有操作性，搞不定！
王劍飛一瞬間理解宋雅的意思，宋雅說不用組織搞什麼局了，讓王劍飛先去見一見老陸，探探口風。
宋雅就委婉的表達了一點，那就是王劍飛無需做無用功，跟老陸講利益之外的東西，跟他講革命感情那是搞不好的。
王劍飛想明白這一點，心灰意冷，不好談了！
下一站他去找覃將偉秘書長。
覃將偉和王劍飛早就熟悉，他見到王劍飛的第一句話就道︰
“劍飛，我都想主動跟你打電話呢！我跟你講，胡金波現在也去了婁西了，沒辦法，雍州這邊犯了錯誤，短時間內這邊也沒有位置，他自己不放棄，可能去婁西還是比較好的選擇！”
“你在婁西獨當一面，我建議你和胡金波能夠多交流，多溝通，你們都是省城過去的干部，多個朋友多條路，是不是？”
王劍飛剛剛在陸國良那邊遭遇了一把現實，在覃將偉這里稍微得到了補償，他道︰
“秘書長，感謝你這麼積極的幫我！你放心，金波秘書長是領導，我肯定全力配合支持他工作！”
覃將軍當著王劍飛的給胡金波打電話，聊了之後，他道︰
“金波，劍飛書記我們之前就是老朋友，你和他也認得，你們現在都在婁西工作，一定要多交流，多相互學習！”
說完，他就把電話遞給了王劍飛。
王劍飛道︰“金波秘書長，我昨天才從婁西回雍州，回到雍州就听說您現在也去了婁西，我真的失職，應該早就過來拜訪您！”
胡金波很謹慎︰“劍飛書記，你這麼講就客氣了！我上任才一個星期，在雍州咱們就是兄弟關系，到婁西了咱們還是兄弟，千萬別提什麼領導不領導，那就太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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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雍州摔了跟頭，前因後果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放在古代就是被貶謫邊疆，你老弟在督查室干得風生水起，最後卻也到婁西來了，所以咱們以後是革命友誼……”
胡金波這麼一講，王劍飛心情一下就通暢了，甚至在陸國良那邊遭遇的一點不快都煙消雲散了。
不管這個人講話的真假，從這個人的情商來說，就值得交往。
王劍飛對覃將偉也刮目相看，覃將偉不愧是雍州的大管家，是個有風格的人，跟陸國良不是一路人！
見了覃將偉之後，王劍飛一天就忙活完了，他還想干其他的事情就沒有什麼時間了，明天得往婁西趕。
他感覺哪怕前前後後只有半個多月的時間，雍州和之前的雍州就成了兩座城市了。
不光是王劍飛心理上有變化，實際上人和人的關系變化特別明顯，他今天見的每個人，觀感和以前都完全不一樣了。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王劍飛位置不一樣，別人對他的態度就不同。
王劍飛這麼一想，他都不覺得陸國良那麼表態有什麼不妥了。
本來就是這樣，王劍飛一個婁西州的縣委書記，他找雍州市委副書記幫忙，人家怎麼幫？好像本身就有難度嘛！
王劍飛後悔死了，陸國良今天好像給他上了一課，他忽然意識到人際關系和人脈是根據自己身份地位變化而變化的，很多時候人和人關系的變化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而是兩個人身份地位發生變化了。
王劍飛沒有意識到這種關系的局限性，所以沒有掌握好合適的邊際感。
早知道這樣，王劍飛把寶貴的時間用在省委，他連省委孫秘書長都沒有去拜訪，去找陸國良干什麼去了？
真的是腦子秀逗了，他腦子里想的一個什麼玩意兒來著？
對了，王劍飛昨天腦子里想，能不能把雍州和花山縣搞個對口幫扶一類的玩意兒，他今天見的都是雍州的干部，腦子里琢磨的就是這事兒。
只是今天一天，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當時的情形和氛圍，他就沒有辦法開這個口！
他媽的逼！王劍飛罵娘了，去婁西幾天，他似乎也沾染了一點婁西干部的風格了。
想想也能理解，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人是這樣，一個地方也是這樣。
王劍飛現在是花山縣縣委書記，就是一個窮的地方，他就好像比人低了一頭！
這就好比一個窮親戚主動約了要來家里，好像就擔心對方會開口借錢！今天不就是這情況？
孫勇這一次陪王劍飛進城，他很聰明，感受到了王劍飛的情緒。
他便道︰
“書記，要不下一次來我們再見趙廳長！”
“別！趙廳長必須見，其他的人見了都可能是白見，見趙廳長我們能踏踏實實的拿到兩台車，怎麼能不見呢？”
王劍飛跟孫勇一起見了趙金州。
這個見面肯定王劍飛要低頭，之前王劍飛懟過趙金州，甚至放過狠話，今天他表態那都是他的錯，負荊請罪。
是不是他的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王劍飛要有這個態度。
趙金州跟王劍飛講︰
“劍飛，你去婁西，我把最看重的兄弟給你派過去做保鏢兼司機，你可要干出一點成績來！要不然你回來怎麼見父老鄉親？”
王劍飛規規矩矩的接受了廳長的訓導，他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
好不容易趙金州過足了嘴癮，給王劍飛簽了字，讓王劍飛拿到了兩台車。
當了一回孫子，拿到兩台車，行！
晚上睡個好覺吧，明天清早返程？
剛剛到家，電話來了，王劍飛一看是陸國良，他接听。
陸國良道︰
“劍飛，你在婁西的不容易我最能體會！這樣吧，我先給你安排一千萬資金，回頭你找個名目，我直接撥給你們花山縣……”
王劍飛愣了一下，他想到陸國良今天白天的嘴臉，他恨不得……
但是現實王劍飛立馬立正站好，千恩萬謝，掛了電話，他眼淚都出來了，狗日的這官當得像要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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