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的號角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余音裊裊,不絕于耳。王天和一行人風塵僕僕地趕回了風雲城在賽場外圍設置的休息之地。
這處院落雖然沒有奢華的裝飾,但卻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此刻,院子里高高掛起的燈籠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將青石地面映照得微微泛光,給人一種溫馨而寧靜的感覺。
剛剛經歷過激烈戰斗的眾人,臉上還殘留著未消退的潮紅,那是激戰過後的余韻。然而,他們的眼底卻已經多了幾分松弛,緊繃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些許放松。
範無言早已守候在院子里,他身著一襲素色錦袍,衣袂飄飄,顯得風度翩翩。平日里總是眉頭微皺,似乎心中總有幾分憂慮的他,此刻卻將眉頭完全舒展開來,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
一見到眾人走進院子,範無言立刻快步迎上前去,他雙手抱拳,對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難掩內心的激動︰“各位英雄豪杰,此次能夠成功闖過半決賽,挺進決賽,風雲城上下都銘記著你們的功勞啊!若不是諸位在賽場上舍生忘死、奮力拼搏,我們絕對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局面。等這段時間的風波平息之後,城庫中的奇珍異寶、城外的肥沃良田,只要是諸位看中的,我範無言絕對不會有半句怨言!”
王天和端起茶杯,輕吹去表面的熱氣,淺抿一口後,放下杯子,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他的目光穿過繚繞的水霧,落在範無言身上,眼神清亮而沉穩。
“範城主,您過獎了。”王天和緩聲道,“賽前我就曾說過,定會全力以赴,護風雲城周全,走到最後。如今這不過是兌現承諾的第一步罷了。”
他頓了一下,手指輕叩著茶盞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隨著這聲音,他的語氣也漸漸變得鄭重起來︰“然而,與決賽的對手相較,目前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恐怕是散修聯盟內部的問題。”
範無言的笑容微微一滯,他轉頭看向院外,天色已漸暗,暮色沉沉如墨。他沉默片刻,緩緩點頭道︰“王先生所言甚是。”他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凝重,“此次楊遠間借賽場局勢之勢,又精準地抓住了權貴派的弱點,表面上說是要合理分配資源,實際上,他已經將管理大權牢牢握在了手中。”
範無言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而改革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定會借著這股勢頭,在秋收之後推行新的分配制度。到那時,那些錯綜復雜、相互勾結的各城權貴,恐怕絕不會輕易罷休。”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將聲音放得更低,仿佛害怕被人偷听一般,輕聲說道︰“更麻煩的是我們這些處于中間立場的人啊。平日里,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中立,既不願意去依附那些權貴勢力,又不敢輕易地去得罪那些主張改革的人。然而,如今的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改革派的勢力越來越強大,而楊遠間更是要對風雲城的資源動手。我們這些人手中掌握著重要的商路和糧田,遲早會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啊。”
夜風吹過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槐樹,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樹影在月光下搖曳生姿。然而,這原本寧靜的景象卻無法掩蓋眾人臉上漸漸浮現出的凝重之色。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剛才在賽場上取得的勝利不過是一時的榮耀罷了,真正艱難的戰斗,恐怕才剛剛拉開帷幕。
楊遠間像一頭發怒的雄獅,渾身的怒氣仿佛要將整個房間都點燃。他一腳踹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只听“砰”的一聲巨響,木門應聲而開,帶起的狂風如同一股洶涌的洪流,席卷著屋內的燭火,使其劇烈地搖晃起來。
那燭火在風中拼命掙扎,仿佛隨時都可能被撲滅。然而,它卻頑強地燃燒著,將楊遠間漲紅的面龐映照得愈發猙獰,他的臉上充滿了戾氣,仿佛被什麼人深深地激怒了一般。
楊遠間的手如同閃電一般迅速,他猛地扯下腰間那塊精美的玉佩,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其狠狠地投擲在地上。只听“啪”的一聲脆響,那玉佩瞬間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地的殘渣。這玉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對楊遠間內心憤怒的一種回應。
“廢物!一群廢物!”楊遠間的低吼如同雷霆一般在房間里炸響,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失望。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里面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正急于找到一個出口宣泄出來。
隨著他的怒吼,桌上的茶盞也像是被這股怒氣波及,“嘩啦”一聲被掃落在地,摔得粉碎。碎片四處飛濺,仿佛是楊遠間心中破碎的希望和夢想。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如同幽靈一般,從門外悄無聲息地傳來。這腳步聲雖然不緊不慢,但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和冷靜,仿佛它的主人早已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慕容易武身著一襲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如松,他面無表情地立在門口,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塑,一動不動。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楊遠間猛地轉過身,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指著門外方向咬牙道︰“易武,你親眼看見了,今天風雲城那群雜碎的嘴臉!你說,他們憑什麼能進決賽?!”
慕容易武垂眸答道︰“回大人,風雲城今日的表現確實出人意料。尤其是那個擊敗林清玄的修士,出手時靈力波動隱晦卻霸道,依屬下判斷,修為至少在假仙八層,且實戰經驗極豐,怕是藏了許久的底牌。”他頓了頓,補充道,“其他人倒不足為懼,唯有星月宗的羋星月,她全程未曾全力出手,氣息時隱時現,倒像是在刻意隱藏什麼,有些古怪。”
楊遠間听到慕容易武的回答後,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一絲憤怒和不解。他瞪大眼楮,盯著慕容易武,似乎想要從他的話語中找到一些端倪。
“假仙八層?”楊遠間喃喃自語道,“這麼高的修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風雲城?他們到底有什麼背景?”
慕容易武搖了搖頭,他也對此感到疑惑。“屬下也不清楚他們的來歷,但從今日的表現來看,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
楊遠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需要冷靜地分析局勢。
“那個羋星月,你說她有些古怪?”楊遠間問道,“她的實力如何?”
慕容易武沉思片刻,回答道︰“屬下並未看出她的真實實力,但從她的氣息和出手方式來看,應該也不弱。而且她似乎有意隱藏自己的實力,這一點讓人頗為費解。”
楊遠間點點頭,心中暗自思忖。他意識到,這次的對手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不僅有假仙八層的修士,還有一個實力不明的羋星月。
“看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啊。”楊遠間說道,“必須要想個辦法應對才行。”
慕容易武表示贊同,“大人所言極是。屬下建議,我們可以派人去調查一下風雲城的背景,看看他們是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同時,也需要加強對其他參賽選手的觀察,特別是那個羋星月。”
楊遠間覺得慕容易武的建議很有道理,他決定立刻采取行動。“好,就照你說的辦。另外,通知其他隊員,讓他們做好充分的準備,這場比賽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楊遠間眼中閃過狠厲,“隱藏的又如何?明日便是決賽,易武,你有把握讓他們知道厲害嗎?”
慕容易武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大人放心。天啟城這幾年在您的扶持下,吸納了三位假仙七層修士,還有二名假仙八層的高手,整體實力早已碾壓其他六城。風雲城就算有一兩個好手,也不足為慮。”他語氣篤定,“明日賽場,屬下保證,至少廢了他們三個核心戰力,讓他們實力大打折扣,也方便盟主後面的行動。”
“好!”楊遠間猛地一拍手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仰頭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在房間里回蕩,仿佛要沖破屋頂一般。隨著這笑聲,他臉上原本籠罩的陰霾也在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熱的光芒,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燒。
“就該如此!”楊遠間興奮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決心,“明日不僅要贏,還要贏得讓所有人都記住!無論是那些權貴派,還是那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都得看清楚,這散修聯盟終究是我們改革派說了算!”他的話語如同雷霆一般,在房間里回響,讓人不禁為之震撼。
楊遠間揮舞著手臂,仿佛已經看到了明日的勝利場景。他的情緒如此激昂,以至于他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你下去準備吧,務必做到萬無一失!”他對站在一旁的慕容易武命令道,語氣堅定而不容置疑。
慕容易武連忙躬身應是,然後轉身快步走出房間,輕輕合上了房門。然而,就在房門關上的瞬間,楊遠間臉上的笑意如同被一陣寒風吹過一般,迅速地沉了下去。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而冷峻,與剛才的狂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遠間緩緩走到窗邊,靜靜地凝視著遠處風雲城休息之地的方向。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銳利,似乎能夠穿透那遙遠的距離,看到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在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惡意。
“範無言……明日,便是你們的死期。”楊遠間喃喃自語道,聲音低沉而冷酷,仿佛來自地獄的詛咒。
賽場的喧囂漸漸遠了,上官流、上官飛、上官藤三人並肩走在回權貴派休息處的路上,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尤其是上官飛,一路腳步輕快,剛踏進那座帶著雕花門樓的宅院,便忍不住撫掌道︰“痛快!真沒想到風雲城藏得這麼深,竟能把楊遠間那伙人的臉打得啪啪響!”
他往太師椅上一坐,端起侍女剛沏的茶猛灌一口,眼底閃著興奮︰“這中間派看著勢單力薄,真動起手來倒是不含糊。你說要是他們肯跟咱們權貴派聯手,楊遠間手里那點人、那些新制度,還能翻起什麼浪?”
上官藤站在廊下,望著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梅,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玉佩,聞言緩緩點頭︰“飛弟說得在理。中間派手里握著幾條關鍵商路,還有城南那片高產糧田,真要論實力,未必輸咱們多少。只是他們一向信奉‘不沾泥水’,想讓他們明確站隊,怕是比登天還難。”
“難也得試。”上官流緩步走過來,他一身墨色長袍,鬢角已有些斑白,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楊遠間借著這次賽事掃清了咱們不少外圍勢力,下一步必然是盯著我們在各城的資源,咱們手里的籌碼本就越來越少,再等下去,只會被他一點點蠶食干淨。”
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著︰“明天決賽一結束,我親自去風雲城的住處拜訪範無言。不管他願不願意,總得讓他看清形勢——如今改革派鋒芒太盛,他中間派想繼續當牆頭草,怕是行不通了。與其等著被楊遠間逐個擊破,不如咱們雙方擰成一股繩,至少能保住各自的根基。”
上官飛聞言直起身︰“大哥說得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也好讓範無言看看咱們的誠意!”
上官藤也轉過身,眼中多了幾分決斷︰“我去聯絡幾位世伯,若是能說動他們一起出面,或許能讓範無言更明白,合作對中間派絕非壞事。”
暮色漸濃,宅院的燈籠次第亮起,映著三人各異的神情,卻都透著同一種迫切——這場看似與己無關的賽場勝負,竟成了他們對抗改革派的一線轉機,無論如何,都得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