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玄淵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盞和盤子都離桌而起。
他語氣難掩激動︰“我要是早知道神碑戰場還會重啟,就晚個百年再渡劫了!”
“我那個恨啊!!!!”
“這等萬古神跡,我竟然沒能參與......”
他說著,突然感受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壓迫,聲音突然就小了下來。
玄淵機械地轉頭看去,只見面前酒盞和茶杯里的液體,還有那倆盤從林忱那里薅來的靈果和瓜子,都灑了一桌子。
他對上穆箴言略顯陰沉的眼眸,干咳了兩聲︰“咳咳...那什麼...師弟,我就是一時激動,沒控制住。”
穆箴言站起身,不置一詞,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玄淵趕緊轉移話題︰“那神碑榜首‘問月’,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小師佷名義上的父親吧?”
穆箴言微微頷首︰“是他。”
玄淵震驚過後,反倒覺得理所當然起來︰
“也是,光憑他在大乘期就能開闢‘溯回秘境’那般神奇的空間世界,又能設下限制大乘修士的規則,確實稱得上古往今來最強者之名。”
“就是不知等我飛升後,到了仙界有沒有機會見見這位冠絕一個紀元名號的人。”
穆箴言淡然道︰“會有機會的。”
玄淵瞧著穆箴言,眼前一亮︰“我差點忘了師弟身份這茬!”
隨即見穆箴言往露台邊緣走去,忙問︰“你這是要去哪?”
穆箴言並未回頭,只隨意抬手,指尖于虛空中輕輕一點。
無聲無息。
但他面前卻出現了一道彌漫著與青銅巨花同源氣息的虛空裂縫!
“去殺幾個人。”
他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談論天氣。
玄淵卻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足以將他瞬間凍結成齏粉的恐怖道蘊,正于穆箴言周身流轉。
待他察覺到虛空裂縫彌漫出來的氣息後,瞳孔驟縮,嘴巴大張。
“所以師弟你...你其實一直能自由進出神碑戰場?!”
他霍然起身︰“那能不能把我也捎上?!”
“不能,帶著你不方便。”穆箴言拒絕地干淨利落,“此地也還需你看著。”
玄淵望向下方蠢蠢欲動的修士,以及其他仙門時不時來客串一下的渡劫大能,搖頭長嘆一聲,又坐了回去。
可就是他坐下的這麼一小會兒,面前的虛空裂縫便已閉合,連桌上那套他瞧著品相一般的茶具,也一同消失了。
“......”
——
神碑戰場,第四環域。
“浮空半島已經開啟,若是林忱踏上擂台,我等正好可借機名正言順除掉他,長老為何攔我?”
墨冽一身狼狽,吞服數枚丹藥後,身上的潰爛仍在加速蔓延。
面目猙獰,早已沒了出場時掌控一切的傲氣,只剩滔天恨意和無能狂怒。
方才林忱倒下時,那條青蓮發帶溢出的白芒,若非他反應得快,怕不是要當場殞命!
墨魘雖距得稍遠,卻也遭了極強反噬,此刻臉色青黑如鐵。
若非突如其來的重創,他們又豈會讓玄音等人在林忱渡劫時安然無恙地旁觀?
“你當本座不想?”
墨魘嗤道,“那位大人早已告訴本座,神碑擂台會將登台者修為壓制至元嬰期。同境界內,那小子有斬仙劍在手,屆時就不是我等能不能殺他的問題了。”
他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甘與一絲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
“這小子真是命大!”
墨冽狠狠唾了一口,“這神碑擂台再晚開一刻鐘,那小子說不定已經死在那群古族手中,何須我們再費手腳!”
墨魘冷聲道︰“神碑擂台開啟,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我等暫且休養生息,待擂台關閉,便是那小子的死期。”
他又問︰“你半路趕來,可是將靈巫族那人解決了?”
“這倒沒有,但他受了我全力一擊,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去......”
他話音未落,周遭空氣突然凝固。
兩人猛地轉身!
只見他們身後不足十步之處,一道頎長孤絕的身影不知何時在此地佇立著。
那人白衣白發,周身縈繞著一種沉靜到極致的冰寂之氣,而他腳下的虛空,竟然蔓延開一層純淨無瑕的冰霜。
更令他們心悸的,是來人的面容與氣質。
他周身沒有任何外放的靈壓,卻自然流露出一股俯瞰眾生、漠視生死的至高神性。
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無波,仿佛億萬載不化的冰川,將天地間所有喧囂都凍結在其中。
僅僅是被這目光觸及,墨魘和墨冽就感覺自己的元神都要被凍僵!
這與斬仙劍上同源的極寒之氣,來人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尊...尊者?!”墨魘的喉嚨像是被寒冰堵住,聲音干澀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大乘期的穆箴言會出現在戰場之中?!
他們是自廢修為到化神,又在來到戰場之後吞服那位大人給的聖藥才得以恢復渡劫修為。
那他是怎麼無視神碑戰場的法則,直接降臨此地的?!
兩人愣愣地看著穆箴言,一個恐怖的猜測在他們心頭緩緩成型——
然二人甚至都沒有將心里的念頭吐出,思緒就已經被凍結。
穆箴言靜靜地、漠然地看著二人。
沒有質問,沒有斥責,甚至連一絲殺意都欠奉。
卻在下一刻,二人所在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
他們甚至沒能發出一聲慘叫,身體便連同神魂一起,在那縷白氣拂過的剎那,化作了兩堆簌簌散落的冰晶粉末。
連一絲氣息、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徹底湮滅于無形。
真正的......形神俱滅!
整個過程,快得不及一瞬。
寒霧散去,穆箴言抬眼望向浮空半島的方向。
旋即,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寒霧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
浮空半島。
眾人早已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得無法言語。
這座島上的靈氣尤其濃郁,剛踏上島,便有種靈台被洗滌的清爽感。
而最令人震撼的,除了那座神碑之外,便是半島中央那座百頃之巨的擂台!
擂台上空,立著一個記錄時間的青銅轉盤,那道煌煌天音仍在向他們訴說著擂台規則。
“小師叔,你發什麼呆呢?”
玄音懷里抱著吞吞,一直留意著林忱。
或者說,總忍不住看他頭頂的狐耳和小綠。
小綠的圓葉一直在林忱頭頂左右搖擺,那糾結的模樣,萌的她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從林忱口中得知祁星還活著後。
也正因此,她才發現,林忱的視線雖落在擂台上方的青銅轉盤上,眸光卻並未聚焦。
林忱隨口應道︰“沒什麼,只是在感慨。”
就在方才,他留在墨魘、墨冽二人身上的印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