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世界中的大白難得安靜下來,貓在小綠的枝干上躲懶,百無聊賴地扒拉著斬仙劍劍柄上綴著的狐狸毛劍穗。
小紅縮在小綠樹根邊邊,只露出半片火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引起這只大白貓的注意。
【宿主你跟這小和尚嘰里咕嚕打什麼啞謎呢?難道本統都不配听嗎?】
見林忱和智空這副謎語人的模樣,大白又晃了晃劍穗,語氣里滿是郁悶。
林忱回道︰【你不是知道我心里所想?】
一提這個,大白頓時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那還是因為宿主跟師尊結了共生契!現在本統頂多能探到宿主最淺的念頭,宿主現在的心思這麼深,本統哪還感知得到?】
林忱倒是頭回听它主動說這個,略感意外,卻故作不信道︰
【是嗎?那我先前覺得你腦子不靈光,你怎麼一清二楚?】
大白幽怨道︰【那當然是因為這是宿主最表層的想法啊,尤其還跟本統有關,本統當然會知道!】
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林忱這話的意思,頓時炸毛,怒道︰
【宿主你說誰腦子不靈光呢?!】
【本統可是天道!比話本里那些系統都要高級,你敢說本統不聰明?!!!】
林忱跟大白互相擠兌了幾句,才正經解釋起來。
最初參加四境大比之時,林忱就對智空和智圓二人這修為、靈根、樣貌、氣質就連習慣都一模一樣的事頗為好奇。
別說溫延玉認不出,就連林忱自己,也未必能認出二人。
當年他也還特意去看二人與旁的修士的比試,只是數次觀察下來,發覺二人連同功法路數和習性都一模一樣。
但思及二人所修功法皆是出自陀仙門,便沒有深究下去。
後來被魔獄的事岔開,再往後跟師尊挑明心意,便徹底將此事擱下了。
直到這次在神碑戰場重逢,當年那點怪異感才重新浮上來。
所以他才在照面之時,問了那句玩笑般的話。
而智空那句“心中所想便是答案”的回答,顯然是知道了他非人族、而是妖族的事。
般若慧眼可照見一切可見不可見、有形無形的事物,但這其中,可不包括和師尊締結了共生契的自己。
而就連與他最為親近的炎日等人都不知他真身是九尾狐,智空又怎會知曉?
更怪的是,智空修為雖只是元嬰中期,身上那股通透得近乎超脫的氣質與境界,竟隱隱有比肩慧禪主持的勢頭。
慧禪主持修行數千年,同是般若道,以因緣和合求超脫輪回而證道,有這氣息不奇怪;
可智空二人不過比他大十多歲,比肩慧禪主持,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初見時這點還不明顯,只覺他們比其他陀仙門弟子根基深些。再見之後,林忱瞬間就明白了二人讓他怪異感的根源。
大世界能依托天道和神器重啟,上界之人能讓“天選之人”回到某個時間節點,那為何不能存在“輪回境影”這一說法?
他能借夢貘獸回到上一輪回的節點,可若是有人,本身就是從上一輪回而來呢?
就好比他之前想找的那位五靈根修士,裴泓。
對方說他們只會是友非敵,又提前幫助丹峰弟子,明顯是知曉他的真身,甚至未來走向。
裴泓的未卜先知從何而來?
若不是像師尊那般的神明,便很可能是從上一輪回的時間線得知。
但以裴泓對師尊的恐懼這一點,就排除前者。
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裴泓和智空二人所處的時空,就不可能是同一個。
因為在裴泓的時間線里,師尊是一直存在的。
而智空二人的時間線,師尊並不存在。
所謂同源共生體,其實他們二人從本質上,就是同一個人。
林忱猜測是,智空和智圓,其中有一人是從上一輪回而來。
而裴泓,很可能來自所謂的“平行世界”。
大白听得腦袋發暈︰【宿主,本統現在不怪你暗搓搓說本統腦子不好用了,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沒關系。】林忱道,【你只需告訴我,是否存在“平行世界”就行了。】
大白認真思考了一下︰【有個差不多的說法,不過不叫平行世界,而是“鏡像世界”。】
【鏡像是由世界本源或天道規則自然孕育的“對稱世界”,與主世界如同鏡面內外的倒影,跟宿主提出來的平行世界的說法差不多。】
【哦——】
大白忽然拖長了調子,【本統知道宿主想說什麼了!】
【宿主的意思是,那個奇奇怪怪的五靈根,其實是從鏡像世界來的!而小和尚他們,有一人來自上一輪回?】
林忱道︰【差不多。只是真假還得驗證。】
他會往這方向猜,一來是四境大比時,智空二人給他感覺就與旁人不同。
第一次借夢貘獸回溯重啟前的節點,他注意力全被多出來的甦子昂吸引,也就忽略了他們。
二來是參悟混沌法則後,他隱約明白世界衍生,或者是萬物的衍生,都具有兩面性。
就像照鏡子一樣,兩邊本按既定軌跡運行,但在某種特定時刻,鏡像里的存在很可能會掙脫鏡像,也就是“覺醒”。
覺醒的靈魂,最想做的事情,莫過于掙脫鏡像桎梏,去往主世界,改變那既定的人生。
不管他的猜測是否屬實,但有一點絕對不會錯——
裴泓,絕對是大氣運者。
不過一個時辰未見,宋錦書與溫延玉已狼狽許多。
他們周遭堆滿雷獸尸體,暗色的血污染紅了地面,那刺目程度竟比溫延玉身上的紅衣更甚。
見林忱二人回來,溫延玉眼中難掩激動,當即收了打坐的姿勢,朝他揚聲招手︰
“小師叔——”
林忱在他們面前駐足,抬起手給二人一人奶了一口。
他們的表情,實在是太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