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碑戰場,十日洞開,渡劫之下,皆可入內。」
「入內者,生死不論,因果自消。」
短短兩句,似是從時空裂隙中漫出的法則之音,字字如錘,無視空間阻隔,重重叩擊在每一位修士的神魂之上!
話音落下的剎那,原本被震撼壓制的接天嶺,瞬間被點燃,徹底沸騰!
“神碑戰場入口開啟!機緣就在眼前!”
不知是誰先發出的聲音,如同點燃了燎原之火,讓眾人紛紛回過神來。
肅殺之氣在彌漫。
那積蓄已久的、被那恢弘異象和冷酷規則徹底引爆的欲望與狂熱,在這一刻如山洪決堤,再也無法遏制。
無數道身影,爭先恐後地從接天嶺的各個角落瘋狂地朝著那貫天徹地的青銅光柱直飛而去!
剝去偽裝的貪婪,赤裸裸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他們眼中只剩下那通往遠古寶藏的門戶,什麼規則警告、什麼生死自負,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林忱神色漠然,身側的仙宗弟子與長老們,一個未動。
或者說,各大宗門的弟子,皆無動作。
他目光掃過那些瘋狂的身影,最終落向那瑰麗的青銅巨花上。
花瓣邊緣流淌著熔岩般的鎏金光暈,無數玄奧古文在光暈中躍動。
就在眾人消失于光柱的剎那,那些符文古文驟然從光暈邊緣散落,在接天嶺上空化作一個個無聲的投影。
“快看!投影竟然是剛才進去那些修士!”
光幕中,一名臉上寫滿激動的修士剛落到沼澤地,興奮勁兒還沒褪去,沼澤里突然躥出的觸手便將他捅了個對穿,當場氣絕身亡!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不止死去的那位修士來不及反應,就連在外面的修士都沒有反應過來,以至于他們飛向綠色光柱的動作,都生生頓住了。
“這些投影......是神碑戰場內的影像!”
“沼澤里是什麼東西?!瞬息便能秒殺金丹修士,這最低也得是七階妖獸了吧?”
有修為低者已經打了退堂鼓︰“這機緣...我...我不要了!”
“哼,這般怯懦之輩,就算進去了也不過淪為祭品,反倒不如在這法則庇護的鏡澤島苟活。”
說話的是一位化神初期的中年修士。說罷,他猛地甩袖,身形一晃便迅速沒入光柱之中。
遠山舟上。
玄淵轉過身,視線在穆箴言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到要進入戰場的二十名弟子和長老之中。
在看到溫延玉身旁的宋錦書時候,也如林忱一般,沉默了一瞬。
他雖不知小輩間的糾葛,卻也清楚對方是幻海仙宗當之無愧的第一天驕。
而兩宗的關系,正因他與林忱等人交好,從往日的點頭之交,隱隱透出幾分熱絡來。
玄淵甩袖,面容冷峻,渡劫修士的氣息盡顯,不復平日之態。
他沉穩如淵的聲音清晰地在遠山舟內響起︰“入口將于十日後關閉,有意入內,即刻便可動身。”
“戰場詭譎凶險,以自身安全為重。切記,同門守望,是為鐵律。”
他看向在場修為最高的幾人,又道︰
“若有外人向同門出手者,無論其身份如何,爾等盡可一劍斬之。出來之後,自有我等為你們善後。”
玄淵特地強調這一點,旨在林忱。
在一個沒有法則庇護的域外空間,內外皆有強敵環伺,林忱的功法實在太過特殊,很難讓人不起覬覦之心。
且單從那青銅巨花展露所見,內里定然存在著比化神期境界還要高的妖獸!
眾人齊齊應道︰“是!”
祁星轉而朝林忱揚起笑,樂呵呵道︰“據說不同修為的人進去後,傳送的地方都不一樣。小祖宗,便由我先進去給你探探路。”
玄音迎上玄淵的視線,將懷里的靈寵收入靈獸戒中,轉頭看向林忱︰
“我也去給小師叔探探路。”
林忱朝玄淵與祁星等人點頭示意,並未多言。
玄淵的深意,祁星與玄音的關切,他皆了然于心。
其余人向玄淵與穆箴言鄭重拱手行禮,隨即緊隨祁星二人,化作流光飛往青銅光柱。
其余眾人向玄淵和穆箴言拱手,便跟在祁星二人身後一同飛往青銅光柱。
轉瞬之間,遠山舟上便只剩寥寥數人。
穆箴言靜立林忱身側,雪睫微垂,視線落于林忱束發帶末端,那正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的青蓮紋樣銀線上。
青銅巨花帶來的震撼與眾人的混亂與狂熱,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絲毫未能侵入他身周那方清寂天地。
林忱似有所感,側首抬眸,視線相接,映入眼底的,仍是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瞳。
穆箴言平靜開口︰“去吧。”
沒有冗長的叮嚀,亦無纏綿的牽掛。
一瞥一句, 卻似無聲的細流,淌過林忱心尖。
林忱展顏一笑,立下承諾︰“下次再見,我必已化神。”
長風吹拂著他的衣袍,脊梁卻挺得像柄即將出鞘的劍,全然是不容撼動的自信。
穆箴言眸色沉靜地望著林忱,青銅光柱的輝光在他側臉流淌,襯得那抹笑意愈發分明。
他的自信並非張揚的外放,而是從骨血里透出來的沉靜,從姿態里流淌出來的從容。
“嗯,我信你。”
林忱轉身,身影如一道長虹,遁入光柱之中。
【出發咯~】識海里的大白歡呼一聲,不忘提醒︰【宿主,可別忘了咱們的兩個任務~】
玄淵走到穆箴言身旁,兩人對視一眼,身影瞬息消失甲板邊緣。
遠山舟的頂上空間,這是一個小露台,面積不大,僅放了一個矮幾和兩個蒲團。
玄淵掏出了他珍藏的酒,對穆箴言道︰“師弟要不要也來一點?”
穆箴言不答,桌上憑空出現的茶具,便是最好的回復。
玄淵也不介意,自顧自給自己斟了滿滿一大碗,仰頭,一飲而盡。
旋即看向那朵流光溢彩的青銅巨花,感慨道︰
“難怪那些老怪物都現身了。這神碑戰場的機緣,在本界也算頂尖了吧?”
“這青銅之花的天幕投影,倒是方便了他們守株待兔。”
穆箴言語氣平靜︰“放在如今,稱得上第一。若是數萬年前,也不過是個域外空間。”
“倒也是——”玄淵眼角余光瞥見穆箴言手中的茶杯,尾音突然拖得老長,一臉詫異道,“你這套茶具是什麼鬼?!”
“不好看?”穆箴言淡淡反問。
“...好看,挺好看的。”
玄淵本想脫口說“丑”,話到嘴邊,瞥見對方投來的目光,很是從心的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