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可受不了一位尊貴存在的問好。”老婆婆慢吞吞的開口，說的卻是最流利不過的漢語，“張家的小子，你帶這位大人過來，是準備做什麼？”
張海俠︰“？”
張海俠疑惑掃了一眼面露無辜之色的陸明黎︰“巴代雄，這位是族長的人。”
“族長，”被稱為“巴代雄”的老婆婆慢吞吞的從躺椅上起身，“雖說早就知道，張家族長歷來只手遮天，但你們這一代族長，還真是養了個厲害的。”
陸明黎歪了歪頭︰“歷代族長都養過什麼？”
巴代雄沒理他的話，只是自顧自的杵著拐杖走到了陸明黎面前，直接雙膝跪地，雙手高舉微微過頭，接著叩了下去。
陸明黎︰“……”
陸明黎謹慎的退了幾步，重新退出了屋子，扭頭看向張海俠︰“跟我沒關系！”
張海俠也被嚇了一跳，俯身就要扶起這位︰“巴代雄？！”
他不敢太用力，巴代雄只是稍稍順著他的力道直起了上半身，視線卻依舊落在門外的陸明黎身上，卻是在質問張海俠︰“你怎麼能帶這種進村子，還藏了氣息。”
張海俠還摸不著頭腦，只能低聲解釋︰“這是族長身邊的人，是人龍混血，應該跟我差不多……”
不等他解釋完，這位阿婆就猛得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因為蒼老而枯瘦的手指力道卻極大︰“你居然拿這跟你比，我不懂你們那什麼改造蠱，但你帶的這個根本不是你以為的東西。”
她似乎意識到張海俠並不知曉自己身邊的到底是什麼，給這位心大的張家外家人解釋道︰“這是一尊，貨真價實的【神】，曾被淹沒在歷史中的那些個【異種之神】。”
“你不該帶他進來的！”
“呃，”好似一直被無視，但又好似一直被當面蛐蛐的陸明黎無辜抬手，再一次試圖插入話題，“那什麼，我真不是龍，只是個混血種而已。而且我氣息都隱藏起來了，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張海俠扭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妥協的看向了老人︰“抱歉，是我的問題。但這其中想必有什麼誤會，路先生雖然是天生的混血，但的確並非是異種。”
“族長可以為他擔保。”
巴代雄嘆了一口氣︰“最好是這樣。”
她攀著張海俠的手臂顫顫巍巍的起身，重新看向了陸明黎，在打量了他幾眼後︰“這位尊神，不知可否顯出真容？蒙非冒犯，只是不想因此觸怒神靈。”
陸明黎︰“……”
哦，懂了，這跟齊鐵嘴一樣，看他是個沒臉的怪東西。
只是……張海俠還在這里，他要怎麼顯真容？當場大變活人，變成不足一米的小豆丁嗎？！
絕對不行啊！他哥剛叮囑的時候，張海俠摸不著頭腦，但換他真實體型，張海俠絕對分分鐘能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他之後還這麼騙，啊不，帶張海俠一起做事啊！
于是陸明黎果斷拒絕︰“算了吧，不方便。而且也沒什麼冒犯不冒犯的，我又不是龍！”
巴代雄沉默了片刻︰“看來得通知村里人準備祭祀了。”
“你們打算留多久？”
根本沒听進去！
張海俠︰“……三天吧。”
實際上他現在就已經想走了，只是想起了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還是打消了立即走的意思。
“哦，那應該是夠了。”巴代雄又垂下了頭，顫顫巍巍的走到了一旁，朝陸明黎道，“還請這位也一同進來吧。”
陸明黎這才進了屋子里，並被這位苗族的老祭祀親自送上了首座後，才在陸明黎的對面坐下。
至于張海俠，他自己會找位置。
“不知您來村子，是有什麼需求？”
很好，依舊不相信陸明黎自稱只是“普通混血種”的話。
不過陸明黎這會兒已經躺平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齊鐵嘴還逢年過節來他這里拜一拜呢。
“沒有，我們只是來調查一件事。”陸明黎自然的接過了話題的主導權，並伸手向桌子上方一點，落在了不只是出現在桌子上的罐子上，“這個東西，出現在了我下屬的身上。”
巴代雄湊近了罐子，伴隨著她的靠近，那罐子中蜷縮成一團的蠱蟲突然動了動，好似轉了個方向。
她確認性的點了點頭︰“是我們村子的蠱蟲。但如果想憑這個，就確定是誰買走的，並不容易。”
“這東西過手的人里，有一個叫‘楊夢’的。”
巴代雄沉吟了片刻，突然拿起手邊的手杖。
這手杖上也掛著一些銀墜，她晃了晃，銀墜發出規律又輕靈的聲響。
隨後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就有人出現在了門口。正是之前沒上來的，那位給他們引路的少女。
“阿依，”巴代雄朝少女道，“你先帶這位大人去查一下有關寒蟬蠱的交易記錄。”
名為阿依的少女好奇地看了一眼屋內的幾人，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陸明黎身上。
她點了點頭，用還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對陸明黎道︰“肖哥，請跟我來吧。”
陸明黎掃了張海俠與巴代雄一眼，沒拒絕，起身走了出去︰“那就麻煩了。”
兩人沒有下樓，這些吊腳樓基本上是接壤在一起的，所以他們直接就能從門口的平台去往其他的吊腳樓。
伴隨著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張海俠才再次將視線落在了巴代雄身上。
“您是說，他……”
巴代雄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甚至都放松的倚靠在了竹椅的背靠上，听到張海俠還在問這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自己領過來的，你不知嗎？那一看就不是人。”
哪個正常人會沒有臉，身形飄忽不定，還能讓自家蠱王立即蜷縮成一團，甚至要當場臣服的！
就說養蠱蟲的時候不能用那些特殊材料喂吧……對付其他蠱確實是好用，但一遇上貨真價實的，就只有跪地朝拜的份兒了。
都怪年輕時候不懂事！但誰能想到，有生之年會遇上真的！
張海俠頓了頓，蹙起了眉︰“但我沒從他身上察覺到什麼……”
“張家的東西，要是那麼容易被影響，哪還好意思稱是‘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