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燭火？”陸明黎回答著，“有點像是一雙眼楮，這是哪部影視劇的剪影嗎？跟我最近玩的游戲角色有點像。”
“游戲角色？听起來是一款很有趣的游戲。”董醫生簡單的了一句，低頭在病歷本上記錄下他的答案。
“的確，誰會不喜歡使用超能力時亮出漂亮又炫酷的眼楮呢，”陸明黎心不在焉的回答著，“不過這張圖片是不是有點奇怪，黑白里面夾雜了黃色，一般不都是只有黑白色的嗎？”
董醫生停下了筆，抬眼看他︰“這是專門定制的圖版，色彩更豐富些，對一些特定患者能達到更好的分辨效果。”
陸明黎垂眸又看了一眼那張圖畫。暗自在心底咂舌。分辨什麼？分辨這圖畫到底代表什麼，還是想讓他說出什麼？好一個特別定制。
董醫生又問了一些問題，都是題庫里的，陸明黎都快背下來了，所以回答也挑不出任何的錯處。
二十多分鐘後，董醫生看了看時間，表情緩和了許多︰“看來您的恢復情況很不錯。那麼，就只剩最後一個問題了。”
“請問，您相信世界上有怪物嗎？”
陸明黎雙腿交疊，姿態放松︰“董醫生，這個問題也在提問列表里嗎？”
董醫生推了推眼鏡︰“抱歉，陸先生，只是想更好的確認您的狀態。”
陸明黎︰“用這種誘導的方式？你是想听什麼答案呢？”
“陸先生，”董醫生表情無奈，似乎對患者的不配合行為感到頭疼，“您也知道，您的情況比較特殊，雖然被判定為是精神分裂的癥狀，但您的認知並未紊亂，也並未喪失社會功能，我一直對您的病情抱有疑慮，詢問這些也只是想更好的判斷您的情況。”
“董醫生，這已經是最後一次復查了，我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想證明我還沒有痊愈。”陸明黎知道自己現在的攻擊性有點高，但他的確不太想跟這個心理醫生糾纏下去，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常規的問題，而是對方在有意誘導他說出一些特殊的答案。
董醫生無奈︰“好吧，陸先生，我只是想問，你最近是否還看到過那些……幻覺？”
陸明黎意味不明的看著他，精簡的回答著︰“沒有。”
董醫生記下這些，最後合上了病歷本。
“問題問完了，比預計花費的時間更短了點，所以陸先生介意與我多聊兩句嗎？”這位醫生的聲音溫和徐緩，只是說話就帶著一種令人放松的魔力，“我看陸先生的記錄中，近一周的時間里大都是在游戲中度過的。介意分享一下路先生最近喜歡的游戲嗎？”
“很多，”陸明黎似乎並未拒絕他聊天邀請，“比如說外星人題材、冒險類型的，打怪升級類型的，還有經營公司類的。”
“外星人題材，是《星際戰爭》嗎？這款游戲我也有所耳聞，雖然……”
“是輻射變異，主角擁有了超能力的游戲。”陸明黎微笑著打斷了這位醫生的話。
正想深入話題趁此多聊兩句的董醫生︰“……”
五分鐘後，幾次找話題都被噎得被迫閉嘴的董醫生終于選擇了放棄。
“這次的測試結果來看，陸先生恢復的很不錯，”董醫生收好了自己的東西，起身，“恭喜你，陸先生，你已經康復了。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工作上的見面。”
陸明黎表情不變︰“謝謝，一直以來麻煩董醫生了。”
他將醫生送了出去，隨著醫生進入了電梯，陸明黎重新合上了門。
南燭自牆壁上的電子鐘上亮出一雙豆豆眼︰“主人，腕帶中的數據已經順利錄入了醫療系統之中，並未被檢測出異常。”
“嗯。”陸明黎癱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都沒動。
家政機器人熟練的上前，柱狀的身軀從兩側伸出兩個長長的手臂，將桌子上的兩個杯子抓起，打開胸腔處的口，將兩個杯子一並丟了進去，隨後從身側的隱藏門里掏出小巾布擦了擦桌子，再將布一同丟入垃圾口，收攏手臂轉身準備離開。
卻在轉身的時候突然听到自己主人詢問︰“南燭，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怪物嗎？”
不久前醫生詢問的問題再一次被他問出，只是被詢問的變成了一個人工智能。
正操控著家政機器人的人工智能停下動作，轉過身面向自己的主人，家政機器人的顯示屏要比電子鐘表以及游戲倉的更豐富一點，所以上面顯示出了一張圓圓的線條臉，只是這張臉上只有兩個豆豆眼。
它眨了眨兩個豆豆眼，聲音略顯呆板︰“主人，我找不到有關該問題的答案。”
它的智能程度還算不錯，但很多東西依舊依賴于數據庫，所以對于這種問題也只能給出這樣的回答。
陸明黎思索了片刻，再次道︰“搜索，有關牡巫山的新聞。”
“正在搜索中。”
“最近的新聞在一周前。”南燭道，“一周前，牡巫山出現不明火光，疑似山火。但是消防機器人上山後並未找到火跡，最終被判定為是有人在山地放了大型虛擬影像，官方已經發出了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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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人在網上稱，自己听到了山里傳來了奇怪的聲響，疑似不知名獸類的嘶吼，已經向官方上報可能存在什麼稀有動物。”
“稀有動物？”陸明黎念叨著這個詞，臉上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笑，“有關這種帖子的多嗎？”
“只有這一個，閱讀量為3264，點贊量2125，關注度極低。”南燭一板一眼的念出了這個帖子的閱讀量，“有人解釋說，可能是虛擬影像自帶的，並且懷疑不知名人士在山頂放的虛擬影像應當是一部電影。”
陸明黎︰“……”
之前的復雜悲傷情緒，突然就被這個帖子驅散了。這就是他為什麼喜歡上網的原因，網友們總會對各種未知情況給出自己的見解，有的能直指真相，有的就很天馬行空但邏輯自洽。
也不想想，到底是什麼樣的投影能讓聲音從山頂傳到山腳……
算了，想這些也沒什麼用，那些事已經是過去了，他還不如想想怎麼破除這個幻境。
是的，陸明黎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處幻境。這幻境來的逼真，一切都與他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無幾，但陸明黎又確信自己沒失憶，清楚得記得自己睜眼前到底是在做什麼，他記得他跟他哥進入了那個隕石內部，隨後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就發現自己身處游戲倉內，就像是他剛剛登出了游戲一般。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還挺茫然，但也只是一會兒而已。
因為他的第一反應依舊是找他哥。他嘗試了調動系統界面，結果卻發現無法調出系統，也無法使用言靈。
就好像，他之前的穿越以及記憶，都是一場幻夢。
不得不說的是，那一瞬間陸明黎是恐慌的，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現如今的身體依舊是游戲建模的身體，而不是他原本的身體。畢竟他自己的話，根本沒有現在這樣自如行動的能力。
所以昨天他花費了數個小時，才終于確信了一件事——這個世界是假的，他沒去過的地方都是黑霧，代表著這個虛假的世界是依靠他的記憶建立起來的。
隨後陸明黎想起了游戲中的一種特殊地圖——【尼伯龍根】。
這種特殊地圖玩家稱之為“彩圖”，全稱是“彩票地圖”，之所以是這種叫法，是因為這種地圖入口不定，出現時間不定，地圖生成全靠隨機，會遇到的boss以及會掉落的獎勵都為隨機的一種特殊地圖。能誤打誤撞進入這種地圖，說是中彩票完全不為過。
這種地圖的觸發是真的純靠運氣，並且地圖里必然會有龍的存在，而且一般是龍王級別的初代種，少數情況下才會是二代種或三代種，但就算是三代種，在這種地圖也必然會有將近初代種的實力。總結來說，地圖不好找，boss也不好打，獎勵還不知道好壞。是龍族那麼多觸發性彩蛋劇情中最看臉的那一個，沒有之一！
曾有幸運兒在該地圖一舉獲得了初代種的血統，血統等級當場從c升級到了s。但也有倒霉蛋只撿到了數份死亡遺書，據說都是卡塞爾學院的學長學姐們的遺物，自己還差點被污染成死侍，當場刪號重開。
游戲背景介紹中，尼伯龍根是基于現實世界為藍本，以強大的煉金術通過修改現實而制作的虛構空間，該空間內的空間處于折疊狀態，並且不存在時間概念，通常會定格在一個固定的時間上，比如說“高速公路上永恆的暴雨之夜”，“洛斯特列館的永恆黃昏”，或是“游樂園的永晝夏日”，總歸會是固定在一個虛假時間上的空間。
但眼下這個空間似乎與他記憶中的尼伯龍根不同，這個空間的時間明顯是流動的，甚至還基于他的記憶將時間拉到了那件事的一周之後。
真實的他都要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穿回來了。
不過他理智還在，而且他發現，相較起這個現實世界，他更牽掛他哥，哦，黑瞎子也勉強算一個。總歸，他不想繼續待在這個虛假的幻境中，他想找到張祈靈。
問題是他要怎麼破除幻境？
陸明黎嘗試過了，系統呼叫不回應，背包欄也不響應，言靈無法使用，龍血也沉寂了下去，甚至沒辦法瞪出黃金瞳，就連眼前都沒有了系統固有的界面。唯一能證實他處于幻境之中的，就只有自己現如今的身體，以及他的記憶。
他思索的有點煩躁，也許是太焦急的緣故，他現在的確靜不下心去思考，越是沒有頭緒就越是心慌煩躁，即便知道他現在需要冷靜也無濟于事。
真的很難冷靜下來。
他正煩躁地時候，突然听到南燭的聲音響起︰“主人，您的父母發來消息，表示正在來往您住處的路上。”
陸明黎一愣，下意識扭頭︰“你說誰？”
電子表上的南燭眨了眨眼眼楮，重復著︰“您的父母，陸先生和黎女士。”
陸明黎怔住了，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確認著再次重復︰“我父母？”
“是的，”南燭眨了眨眼楮，“已經捕捉到陸先生和黎女士的信號，預計三分鐘內，他們將會乘坐電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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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開玩笑嗎？”陸明黎目露茫然，“南燭，你新植入了什麼笑話軟件？”
“沒有，主人，”南燭的兩個豆豆眼動了動，甚至微微轉了個角度以表示疑惑，“最近兩個工作日內，我都沒有下載新的軟件。”
這一次陸明黎沒有再給出回應。他呆坐在沙發上，直到門鈴聲響起，他才如夢初醒般抬眼看向門的方向。他有些緊張，下意識動了動有些干澀的喉嚨，從沙發上站起身︰“……請進。”
口令正確，房門自動打開。
中控系統隨時保證著房間內外的光線都維持在一個讓人舒適的程度，所以陸明黎很清楚的看到了門外站著的兩人的面容。
男人身形高大，但身形很瘦，只是天生骨架大，所以看起來很有威懾力，他眉骨很高，整張臉顯得十分立體，頭發微卷，因為是短發的緣故顯得極為蓬松，看上去像是個小帥的混血兒。
他身側的女人就要嬌小很多，只有一米六不到，身材微胖豐腴，圓臉圓眼，平添了幾分稚氣，即便眼角帶了幾道細紋也依舊像是二十歲左右的姑娘。
是他記憶中父母的模樣，或者準確說，這是他十歲時記憶中的父母，是本該在十多年前就葬身在牡巫山的父母。
“哈……”他以為自己會哭，但在眼淚突然溢出眼眶的同時，他發現自己心底更多的是燃起的憤怒。
這個幻境，到底在搞什麼？展現給他一個現實世界，讓他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最後再將他已經失去的父母送到眼前……
他開始討厭這個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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