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水市紀委的審訊室里，白熾燈的光線冷得像冰。
趙衛東坐在鐵椅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
對面的周志高翻著桌上的調查材料，每一頁紙張翻動的聲音，都像敲在趙衛東的心上。
“趙書記，潘家壟斷市場、收取保護費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周志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材料里清晰記錄著，過去三年，潘家通過趙衛東打過三次“招呼”，分別拿下了市政道路改造、污水處理廠建設等三個項目，涉及金額超過五億元。
趙衛東的喉結動了動，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周部長，我……我知道一些，但我沒辦法。”
“潘家在東水市勢力太大，還有省里的關系，我要是不配合，不僅項目推進不了，東水市的工作也沒法開展。”
“沒法開展？”周志高把材料推到他面前，指著其中一頁，“去年有個外地企業想競標物流園項目，資質、報價都符合要求，卻因為沒給潘家交保護費，被你以‘不符合本地發展規劃’為由拒絕了。”
“這也是‘沒法開展工作’？”
趙衛東的臉瞬間漲紅，他低下頭，不敢直視周志高的目光︰“我……我錯了，當時潘家的人找我，說要是不拒絕，就會影響東水市的財政撥款。”
“我一時糊涂，就……”
“糊涂不是理由。”周志高的語氣緩和了些，“我已經讓組織部的同志查過了，你在東水市任職五年，修了八條鄉村公路，解決了二十多個貧困村的飲水問題，老百姓對你的評價還不錯。”
“這也是我沒直接嚴肅處理你的原因。”
趙衛東猛地抬起頭，眼里滿是驚訝︰“周部長，您……您還查了這些？”
“我不僅查了潘家的問題，也查了你的政績。”周志高靠在椅背上，“干部犯錯，要看是故意為之，還是被迫無奈。”
“要看是為了私利，還是為了地方發展，你雖然有過錯，但本質上不是壞干部，也沒從中謀取私利。”
“所以組織上決定，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給予警告處分，繼續留任東水市市委書記。”
趙衛東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周部長，謝謝您！我以後一定嚴格要求自己，堅決跟潘家這樣的黑惡勢力劃清界限，全力配合調查，絕不辜負組織的信任。”
“坐下吧。”周志高示意他坐下，“留任不是終點，是起點。”
“接下來，你要配合紀委和公安部門，徹底鏟除潘家的勢力，恢復東水市的市場秩序，要是再出問題，誰也保不了你。”
趙衛東重重點頭︰“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離開紀委，周志高直接去了東水市公安局。
局長辦公室里，新上任的代理局長正在整理潘家的涉案材料。
“周部長，潘家的核心成員已經全部控制住了，包括潘家老爺子潘國慶。”
“目前初步查明，他們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貪污罪、受賄罪等多項罪名，涉案金額高達八億元。”
周志高點點頭，接過材料翻看著︰“很好，要盡快固定證據，移交檢察院。”
“另外，潘家在體制內的人員，也要一一排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害群之馬。”
“我們已經排查了，潘家在體制內共有十五人，分布在公安、發改委、財政局等部門。”代理局長指著材料上的名單，“除了城管隊長潘飛，其他人都涉嫌違法犯罪，有的收受賄賂，有的濫用職權，有的甚至參與暴力打壓商家。”
“潘飛？”周志高的目光停在這個名字上，“他為什麼沒問題？”
“我們查了他的工作記錄和群眾反饋，潘飛在城管隊任職三年，從來沒收過商家的好處，也沒參與過潘家的任何違法活動。”代理局長解釋道，“有次潘家的人讓他去砸一個不配合的餐館，他不僅沒去，還偷偷給餐館老板通風報信，讓他趕緊轉移財物。”
周志高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沒想到潘家還有這樣的人，你安排一下，我想見見他。”
下午，潘飛來到了公安局會議室。
他穿著整齊的城管制服，身姿挺拔，眼神里沒有絲毫慌亂。
“周部長，您找我？”
“坐吧。”周志高示意他坐下，“我听說你拒絕參與潘家的違法活動，還幫過被他們打壓的商家？”
潘飛點點頭，語氣平靜︰“我是城管，職責是維護城市秩序，不是幫潘家欺負人。”
“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看不慣，也不會參與，只是我人微言輕，沒辦法阻止他們，只能盡量幫襯一下受欺負的人。”
“你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周志高的語氣帶著贊賞，“潘家倒了，東水市需要像你這樣正直的干部。”
“接下來，你願意配合我們，指證潘家的罪行嗎？”
潘飛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願意。只要能還東水市一個干淨的環境，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手里還有一些潘家打壓商家的證據，之前不敢拿出來，現在可以交給你們了。”
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疊照片和錄音筆︰“這些照片是潘家的人砸餐館時拍的，錄音是他們商量如何壟斷市場的對話，我希望這些能幫到你們。”
周志高接過證據，心里對潘飛多了幾分敬佩。
在潘家這樣的家族里，能保持初心、堅守底線，這樣的干部值得培養。
“謝謝你，潘飛。你的表現，組織上會看在眼里。以後東水市的城管工作，還需要你多擔責。”
接下來的幾天，周志高一邊監督潘家案件的調查，一邊讓劉曉雅安排省紀委的同志深入調查。
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更驚人的消息浮出水面，潘家之所以能在東水市肆無忌憚，不僅因為他們在本地的勢力，還因為省城有個靠山，副省長潘英文。
“潘英文是潘國慶的堂弟，兩人來往密切。”劉曉雅在電話里說，“我們查到，潘英文利用職務之便，多次為潘家提供便利，幫他們拿下省級扶貧項目、獲取銀行貸款。”
“甚至有一次，東水市紀委想調查潘家，潘英文直接打招呼，把調查壓了下去，這也是趙衛東不敢動潘家的真正原因。”
周志高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一個副省長，竟然為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真是膽大包天。”
“曉雅，你們一定要查清楚，潘英文和潘家還有哪些勾結，涉及到哪些違法犯罪行為，絕不姑息。”
“我們已經成立了專項調查組，由我親自帶隊，正在秘密收集潘英文的證據。”劉曉雅的聲音帶著堅定，“目前已經掌握了他收受潘家賄賂、濫用職權的部分證據，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掛了電話，周志高立刻召集趙衛東和東水市紀委、公安部門的負責人開會。“潘家的靠山是副省長潘英文，這也是他們敢如此猖狂的原因。”周志高把潘英文的相關材料放在桌上，“接下來，我們要配合省紀委，收集潘英文和潘家勾結的證據。”
“趙書記，你之前跟潘英文打過交道，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趙衛東皺著眉頭，仔細回憶著︰“去年省里召開扶貧工作會議，潘英文特意提到要‘重點支持東水市的民營企業’，當時我還覺得奇怪，現在想來，他指的就是潘家。”
“還有一次，我去省里匯報工作，潘英文私下跟我說，要‘多照顧潘家的企業’，要是有困難，可以直接找他。”
“這些都是重要線索。”周志高拿出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你要把這些情況詳細整理出來，交給省紀委的調查組。”
“另外，要注意保密，不能讓潘英文察覺到我們在調查他。”
“您放心，我一定做好。”趙衛東趕緊回答。
代理局長也補充道︰“我們在潘家的別墅里搜出了一些信件和轉賬記錄，上面有潘英文的簽名和銀行賬號。這些證據已經交給省紀委了，相信能對調查有幫助。”
周志高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大家繼續努力。”
“潘英文是副省長，位高權重，調查工作一定要謹慎，不能出任何差錯。”
“要是證據確鑿，我們就報請中央紀委，對他采取強制措施。”
會議結束後，周志高留在辦公室里，翻看著潘英文的材料。
材料里記錄著潘英文的履歷，從基層干部一步步升到副省長，曾經也是個有能力、有口碑的干部，可後來卻被權力和利益腐蝕，淪為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真是可惜了。”周志高嘆了口氣，心里滿是感慨。
他拿起手機，給中央紀委的同志發了條信息，匯報了潘英文的情況，請求指導下一步的調查工作。
沒過多久，中央紀委的同志就回了信息︰“同意你們的調查方案，注意保護調查人員的安全，如有需要，紀委總部可派人協助。”
看著信息，周志高的心里更有底了。
他知道，潘英文雖然位高權重，但只要證據確鑿，就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東水市的黑惡勢力保護傘，很快就能被徹底鏟除。
第二天一早，周志高去了東水市的建材市場。
市場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商家們重新開門營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周部長，您來了！”之前那個五金店老板看到周志高，趕緊迎上來，“現在潘家倒了，我們做生意也放心了。”
“昨天有個外地老板來租店鋪，說要開建材超市，以後我們的生意會越來越好。”
周志高笑著說︰“這就好。以後要是再有人敢欺負你們，或者有部門故意刁難，直接打這個電話舉報。”
他把舉報電話寫在紙上，遞給老板。
老板接過電話，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謝謝周部長，您真是我們的救星！”
離開建材市場，周志高又去了物流園。
物流園里，貨車來來往往，一派繁忙的景象。
之前那個擦車的司機看到周志高，激動地跑過來︰“周部長，我們又能跑車了！”
“昨天我拉了一車貨去省城，賺了兩千多塊，以後再也不用怕潘家的人了！”
周志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車子駛離物流園時，周志高從車窗里往外看，東水市的街道上，陽光明媚，行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他知道，東水市的改變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恢復市場秩序、幫助受損失的商家、重建干部隊伍的公信力。
但他有信心，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東水市一定能擺脫黑惡勢力的陰影，重新煥發生機。
這時，劉曉雅打來電話，語氣里帶著興奮︰“志高，潘英文的證據已經基本確鑿了！”
“我們查到他不僅收受潘家的賄賂，還挪用了部分扶貧款，幫潘家的企業偷稅漏稅。”
“紀委總部已經同意對他采取強制措施，我們準備明天就行動。”
周志高的心里松了口氣︰“太好了！一定要確保行動順利，不能讓他跑了。”
“放心吧，我們已經布控好了，他跑不了。”劉曉雅的聲音里帶著堅定，“等潘英文落網，東水市的黑惡勢力就徹底沒了靠山，以後再也不敢興風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