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陽市工商局的鐵窗在深秋的陽光下閃著冷光，周志高站在看守所門口，看著最後一批涉案人員被押解上車。
十七個被帶走的身影里，有三個是頭發花白的“老工商”，他們曾在錦旗上簽下名字，如今卻在審訊記錄里承認“收慣了好處費”。
“周局，工商局新招的公務員培訓完了，”小李遞過花名冊，“這批年輕人都通過了廉政考試，其中有個小伙子還是李賀的大學同學。”
周志高翻看著名單，想起老陳送還罰款時紅著的眼楮——那些被退回的五千塊，足夠他給面館換台新冰櫃。
手機突然震動，是市公安局局長的緊急來電︰“周局，出事了！住建局黎萬民局長在家被砍傷，他老婆重傷送醫！”
周志高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張正明案牽扯出的“大陽利益集團”名單里，黎萬民的名字旁標著“房地產利益紐帶”。
市醫院重癥監護室外，消毒水味混雜著血腥味。黎萬民坐在輪椅上，左臂纏著紗布，看見周志高時突然抓住他的手︰“周局長，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那瘋子闖進來就砍……”
他妻子的病房門口擠滿了記者，護士正忙著拉警戒線。
“黎局長，凶手已經抓到了。”周志高看著病歷單，黎萬民只是皮外傷，而他妻子身中三刀，正在搶救。老王遞來現場照片︰豪宅客廳的地板上濺滿血跡，牆上掛著的“廉潔奉公”牌匾被砍出一道深痕。
審訊室里，凶手陳衛國戴著鐐銬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他臉上有道舊疤，左手掌心全是老繭——那是長期握扳手留下的痕跡。
“我女兒叫陳雨彤，”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去年考上大學，說要當建築師……”
周志高翻開陳雨彤的日記，紙頁間夾著半張b超單，日期是三個月前。
日記里寫著︰“黎叔叔說會離婚娶我，可這次打胎後，醫生說我再也不能懷孕了……”最後一篇日記停在一周前︰“他老婆又來學校罵我是‘狐狸精’，黎萬民卻讓我‘忍忍’……”
“我在工地搬了一輩子磚，”陳衛國突然捶打自己的胸口，“供她上大學，不是讓她給當官的當玩物！”
他從懷里掏出一沓照片，全是陳雨彤和黎萬民的親密照，背景有酒店、別墅，還有黎萬民辦公室的沙發。
“黎萬民答應給她安排工作，”陳衛國的眼淚砸在照片上，“騙她打了四次胎！第四次沒打好，感染去世了……我去住建局找他，他讓人把我扔出來，說‘一個民工也敢鬧事’！”
他猛地抬起頭，眼里布滿血絲，“我等了半年，看他每天開著豪車，摟著老婆進出高級餐廳，我女兒卻躺在冰冷的墳墓里！”
周志高的手機響起，是技術科的電話︰“周局，黎萬民的通話記錄查出來了，他和宏遠地產趙宏遠聯系頻繁，最近一次通話是在陳雨彤去世後，黎萬民說‘那丫頭的事擺平了，工地審批可以加快’。”
“黎萬民現在在哪？”周志高的聲音冷得像冰。
“在vip病房接受采訪，”小李氣得攥緊拳頭，“他說自己是‘受害者’，還讓媒體呼吁‘嚴懲暴力犯罪’。”
周志高走進黎萬民的病房時，他正對著鏡頭展示手臂上的紗布︰“我始終相信法律會還我公道……”看到周志高身後的紀委人員，他的笑容瞬間凝固。
“黎萬民，”周志高將陳雨彤的日記摔在他面前，“你涉嫌強奸、濫用職權、玩忽職守，現在被依法逮捕。”
“你胡說！”黎萬民掙扎著站起來，“我和雨彤是自願的！”
“自願？”周志高調出醫院的診斷證明，“陳雨彤去世時年僅二十歲，而你五十二歲。她的日記里寫著‘被威脅’，你的司機也交代了，是你讓他‘處理’掉陳雨彤的尸體。”
黎萬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癱倒在病床上。
搜查他的豪宅時，警員在保險櫃里發現了更驚人的證據——十幾本房產證、成箱的現金、還有記錄著向各級官員行賄的賬本。
其中一頁寫著︰“趙宏遠送翡翠擺件，換得拆遷許可；張正明收好處費，幫忙壓下投訴……”
“周局，黎萬民老婆搶救過來了，”老王遞來最新消息，“但她拒絕指認凶手，只說‘是家里進了賊’。”
周志高冷笑一聲，想起陳雨彤日記里寫的︰“黎萬民老婆知道我們的事，卻讓我‘懂事點，別影響他前途’。”
陳衛國的庭審現場，旁听席坐滿了媒體和市民。當陳雨彤的日記被當庭宣讀時，不少人落下眼淚。陳衛國跪在被告席上，對著女兒的照片磕頭痛哭︰“彤彤，爸爸給你報仇了……”
周志高站在法院外，看著陳衛國被帶走時佝僂的背影，想起自己女兒在電話里說的︰“爸爸，你什麼時候能陪我開家長會？”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女兒最新的照片——小姑娘穿著校服，胸前的紅領巾格外鮮艷。
“周局，”小李跑來，“黎萬民案牽扯出副市長王某，他曾多次收受黎萬民賄賂，為宏遠地產站台。”周志高點點頭，看著大陽市政府大樓的方向，那里曾是張正明、黎萬民等人權錢交易的舞台。
晚上，周志高來到陳雨彤的墓前。
墓碑上的女孩笑得燦爛，照片旁放著一束白菊。
他想起陳衛國在審訊時說的︰“我女兒說，長大了要建設美麗城市，可她不知道，她拼命想融入的城市，卻把她碾碎了……”
手機震動，是青竹市李大爺發來的視頻。老人的面館里坐滿了顧客，牆上新掛了塊“青年創業示範店”的牌匾。
周志高笑了笑，將視頻轉發給李賀，附言︰“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不過，如果連正義都會遲到，那還要這個正義有什麼用，所以我希望以後正義不但不會缺席，也不要遲到！”
“因為這是對人民群眾負責的底線，一定要完成好這個艱巨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