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別說這家味道確實不錯啊……”
“是吧，可惜時代不如以前了，以往那會吃完飯還有攢勁的節目呢。”
“啥節目？”
“別問，等這趟貨送完，哥哥帶你去大城市體驗一番。”
“謝謝哥。”
“別謝了，趕緊進車里暖和暖和，這他娘的鬼天氣，掙點錢可真容易……”
“好勒。”
風雪夜里，一年長者和一年輕人縮著身子，打著飽嗝從昏暗的小飯館走出來，邊吹牛比邊朝著一旁的大貨車走去。
沒一會，車燈照亮了黑夜里飄落的雪花，隨著發動機轟鳴，大車在雪地里緩緩前進。
沒多久，便沒了影。
而那間昏暗的小飯館在半小時後，也關門打烊。
“當家的，咱們今年掙了多少？”女主人坐在床邊問道。
“嘿嘿，我這不是正在算嗎？”
男主人哈了口氣，又搓搓手才把一個小盒子拿出來。
夫妻二人在床頭清點利潤。
沒多久，女主人有些高興道“今年還行啊，明年孩子上學，報個好點的吧？”
“額……”男主人有些遲疑，“好一點的學費每年都不少啊，咱們不能保證每年都掙這麼多。”
“那……”女主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之所以在這里開飯館，一來是祖上留下的，二來此處無人和他們爭搶。
常年行走的貨車師傅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
打工不一定有這個掙的多，但對于孩子的消費來說，似乎還是有些杯水車薪。
“行啦，別愁眉苦臉的，離過年還有半個月呢，咱們再努努力，提前兩天回去吧。”
見女主人愁眉苦臉，男主人立刻安慰道。
“可是……我有些想孩子了。”
“我也是……”
一番雲雨過去，男主人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小芳，咱們明天就回去，錢是掙不完的，今年早些回去給兒子個驚喜吧？”
“嗯，听你的。”
隨著小飯館燈光寂滅，外面的雪花依舊在飄落，很快將地上的輪胎印遮蓋。
第二日清晨，男主人在飯館後面呼著熱氣給車子換雪胎。
而女主人則在里面收拾東西。
今日是歸家的日子，飯館自然也不會開門。
“當年家，你快來……”
听到妻子急切的呼喚，男主人臉色一變吐掉嘴里的煙頭，提著扳手便沖了進去。
獨門獨戶，總是有些不長眼的。
令他意外的是，屋內妻子正在給一位孕婦遞過去熱茶，瞧那肚子應該快了。
孕婦邊上還有一男子。
打量著他們的衣服，男主人下意識朝店外看去。
沒有大貨車，雪地上更沒有輪胎印，而且只有一排腳印。
這兩個人……
“當家的，這位姑娘要吃飯……”
“額……我們……”
男主人話說一半，妻子忽然朝他使了個眼色。
“好勒，我洗洗手就來。”
好吧，這是夫妻之間的默契，看到這眼色，他便知道有狗大戶。
送貨那些師傅一般不會有大戶，但陽春三月的時候，那些旅游的可是很多狗大戶。
來的自然是江楓和余火。
女主人將茶放下後，看了眼江楓，又朝著余火笑道
“姑娘想吃些什麼？”
“青椒肉絲。”
“好的，還有呢？”
“沒了。”
“啊？”
見女主人有些失望，江楓補充道“把你們的招牌菜都上一遍，然後青椒肉絲來十份，飯用桶裝。”
女主人“……”
她有些不可置信，“確定嗎？”
江楓點點頭，“有湯沒，大骨熬的那種，對孩子好。”
“有……有的。”
“上些酒。”
“好……”
當女主人來到後廚，洗好手的男主人立刻問道“他們吃啥？”
“青椒肉絲十份，招牌菜全來一遍，飯用桶裝……”
“我靠，餓死鬼投胎？”
“……”
女主人有些擔心道“孕婦吃不了多少，萬一他們不給錢怎麼辦？”
“嘿……那得看看腦袋有沒有勞資的鍋硬。”
“……”
“行啦，瞧那兩人的衣服，應該是有錢人，一頓飯錢不至于。”
“我先做著，你給上些小吃。”
“嗯。”
廚房內油煙四起，而女主人則是端著了自己做的小點心放在桌上，後又順勢坐了下來笑呵呵的問道
“看你們應該是結婚沒幾年，現在外面雪太大，挺著大肚子不方便吧？”
余火雙手捧著熱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視線落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沒有听進去對方的話。
見狀，江楓笑道“我們回寧城探親，車子半路拋錨了。”
“寧城？”女主人一愣，驚訝道“你們是寧城人？”
“老板娘也是？”
“是啊，若是你們沒來，這會我和當家的已經在路上了。”
“這樣啊，那是不是有些打擾？”
“不打擾，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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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楓身上沒什麼話題，女主人又看著余火笑呵呵道
“姑娘情緒似乎不高，懷孕啊得心情放好些，對胎兒好，想當年我……”
話說一半，余火突然抬頭，“餓的……”
“……”女主人訕笑道“我去催催……”
等對方離開後，江楓伸手捏了捏余火的臉。
“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別老發呆。”
余火偏頭，“真是餓的……”
江楓“……”
好在老板出餐速度很快。
當熱氣騰騰的青椒肉絲擺在桌上時，江楓立刻給余火盛了一大碗飯。
“我開動了。”余火深吸一口氣。
“慢點……”
“嗯……”
余火嘴里說著慢點，但動作可不慢。
當男主人再次拿著一碗湯和一份青椒肉絲出來時，看著桌上空蕩蕩的盤子，心中忍不住臥槽一聲。
尼瑪……
這真是餓死鬼投胎？
女主人“……”
她坐在櫃台看著余火狼吞虎咽，頗有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一盤又一盤青椒肉絲接著上，桶里的飯在飛快下降。
當十盤青椒肉絲吃完，余火忍不住身子後仰，摸了摸肚子。
“江楓，我吃飽了……”
“喝點湯。”
江楓又給她盛了碗湯。
“喝不下……”
“慢點喝。”
“好吧……”
瞧著兩人，男主人先是豎起大拇指稱贊一聲姑娘好胃口，後又有些擔心道“其他的菜還上嗎？”
那些菜，可是已經備好了。
江楓笑呵呵道“要，我還沒吃，老板隨便做點，咱們一起吃吧，老鄉遇老鄉不容易。”
男主人一愣，“你們也是寧城的？”
“嗯，車子拋錨了。”
“呦呵，緣分啊……”男主人笑道“這樣，這頓飯給你們打個折，一會我們也要回寧城，捎上你們？”
江楓瞧向老板娘不禁問道“方便嗎？”
“那有什麼不方便的，就我們夫妻二人沒別人，路上還能吹吹牛比什麼的……”
“行，那就多謝老板了。”
余火忽然拿出一沓錢放在桌上。
見狀，男主人笑的更開心了，連女主人臉上也擠出了笑容。
狗大戶的鈔能力總是能讓人感受到滿滿的善意。
滿滿一桌子菜，余火已然吃飽了，只是抱著碗喝湯。
別說，這湯確實熬的好，回味無窮。
江楓見狀，又給余火盛了一碗。
女主人則是在一旁默默的吃著。
兩個男人推杯換盞間，很快便已兄弟相稱。
酒桌上的友誼總是來的如此簡單。
“江兄，在下白仕，我媳婦劉芳。”
江楓一愣，笑道“百世流芳？”
白仕大笑，“哈哈……當初見我媳婦這名字，我就下定決心追定了，這不是每次喝酒都能吹一波……”
“說起來，你們二人的名字也是天作之合啊。”
“承讓承認，來喝！”
“哈哈，好……”
就在兩人喝的樂呵時，余火突然問道“白大哥，你喝酒怎麼開車？”
白仕一愣，無所謂道“這里荒無人煙的，哪有人查？”
“放心，哥的車技，再喝十瓶也能給咱們帶去寧城。”
余火“……”
江楓“……”
或許是喝的有點多了，又或許是在此處開飯館，听了太多走南闖北的故事。
白仕非常能聊，無論大小事，他都整上幾句。
“嗝∼江兄，哥哥給你說，現在錢不好掙啊，以後吃飯別這麼大手大腳，給孩子留些……”
江楓失笑，反問道“听聞寧城如今發展迅速，為何不在城里謀生？”
“哈哈……江兄，天真了吧……”
白仕又打了酒嗝，幽幽道“錢這東西，都掌握在少數人手里，寧城那怕發展再好，咱們還是得腳踏實地過日子，想掙的錢掙不到啊……”
“這不咱們辛苦點，將來讓孩子舒服些……”
江楓點點頭，“說的不錯，我敬白大哥一杯！”
“哈哈，好！”
邊上的余火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白仕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酒過三巡，劉芳開始收拾，而白仕則是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外，嘴里還不停的嘟囔。
“臥槽……輪胎還沒換完……”
江楓“……”
余火瞧著白仕的樣子忍不住低聲道“開車不喝酒。”
江楓莞爾，“放心吧，我一會給他醒醒酒。”
“嗯。”
房屋後，停著一輛越野車。
後備箱被塞的滿滿的，江楓和余火坐後面，還挺寬敞。
劉芳瞧著自己男人的模樣，連忙系好安全帶，又有些擔心的問道
“行不行，要不我來開吧？”
白仕拍了拍方向盤，有些懵逼道“媳婦，我可能是千杯不倒，剛才換個輪胎，酒意居然醒了……”
劉芳“……”
“哈哈，江兄，做好了……”
“還有余妹子，你那安全帶就別系了，讓江兄護著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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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出發！”
轟轟∼
發動機轟鳴，吹開了周圍的雪花，只是車子剛要啟動，白仕忽然又掛擋停下，開門朝屋內跑去。
“干什麼去！”劉芳連忙問道。
“媳婦，我忘了個東西……”
“……”
沒一會，白仕從屋里拿了一把木劍笑呵呵的走出來。
“這個寶貝可不能忘了……”
江楓盯著那木劍，眼中光芒一閃。
當初回寧城時，當年的男主人就拿著這樣一把木劍。
車輛平穩的出發，白仕則是邊開邊講故事。
而劉芳顯然已經听過無數遍，腦袋一歪便是睡。
余火也靠在江楓肩頭，昏昏欲睡。
見狀，白仕壓低了些聲音。
“江兄，我家老爺子去世前說這把木劍有靈性的……”
江楓好奇道“說說？”
“嘿嘿，他小時候拿著這把木劍，方圓十里，沒有一棵野草敢抬頭，為此沒少挨揍……”
江楓“……”
說到這里，白仕嘆了口氣。
“後來成年後，才發現當年自己很幼稚，這把劍便被放下了……”
“老爺子忙碌了一輩子，財米有鹽听著簡單，可是難啊……”
“後來，子孫滿堂，老伴離世，老爺子坐在門口，目光所及，皆是回憶，只是……”
說到這里，白仕停頓片刻才繼續道
“當時的老爺子再次拿起那把木劍時，仿佛自己還是當年那個掃蕩田野的少年，閉眼前，他和我說，這世上可能是有仙人的……”
江楓“……”
“江兄，你說這世上有仙人嗎？”
“應該……有吧？”
“哈哈，你可真逗，我開玩笑的，即便是有仙人，那也和我們沒關系……”
“這個年紀，我只想搞錢……”
江楓點點頭，“我也這麼想……”
“英雄所見略同。”
“……”
車輛在風雪中呼嘯，留下厚厚的輪胎印。
而隨著車內的聊天聲，余火靠在江楓肩頭已然沉沉睡去。
……
寧城。
夜來財。
“李漁，小心了……”
“我有身高優勢，你打不著我……”
阿蠻“……”
李漁可真笨，打雪仗，要什麼身高……
臨近新年，大雪落寧城。
門口不遠處的游樂場也沒什麼生意，早早的便關了門。
而李漁和阿蠻旅游回來，每日無所事事，經常打雪仗。
一來是為了玩，二來是為了除掉門口的積雪。
呼哧呼哧∼
雪球在兩人之間來回交錯。
阿蠻從地上滾起一個體積夸張的雪球，隨後舉起來大笑道“吃我一記暴扣！”
李漁“……”
這一發雪球，李漁偏頭躲過了，但打到了後面的人。
江楓“……”
“李漁你身後，是哥哥和姐姐……”阿蠻的視角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
李漁回頭，便看到江楓抖落肩頭雪花，還有懷中睡著的余火。
不過，余火的肚子好明顯……
江楓笑道“李漁，阿蠻，好久不見。”
阿蠻蹦蹦跳跳跑過來，摸了摸余火的肚子，不禁問道
“弟弟還是妹妹？”
江楓搖搖頭，“還不知道。”
“你沒看看？”
“余火不讓看。”
“……”阿蠻鄙視道“妻管嚴。”
江楓“……”
李漁拍了拍阿蠻腦袋，“行了，去把店里收拾收拾。”
“好。”
李漁看著兩人微笑道“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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