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城牆，撩動逍遙生的金發，他將發絲整理一番，又往口里灌了一壺酒，躺在城牆上顯的頗為悠閑。
那日，他應了朝陽。
但朝陽始終是公主，他並不適合待在她身邊，盡管已經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有了意識。
這時，下面忽然傳來聲音。
“你們是干什麼的？”
“仰慕南國風光，特來游玩一番。”
“登記下，名字。”
“老夫王斗，這是李長生和他的妻子寇清歌。”
“進去吧。”
“多謝。”
逍遙生朝城門口看去，是守城侍衛與三名老人家的對話。
兩男一女。
看了會，逍遙生覺得的無趣，便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當晚，某處住宅處。
折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沉默無言。
好大的眼楮。
他和朝陽心心念念的曠世名作長的一模一樣。
至于名字，則是他自己取的。
不過他此時有些不舒服。
盯著鏡中的自己，折𨳊淡淡道︰“哪日朝陽遇險，你才出現，如今……”
“你好像變成了我，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話音落，鏡中的那對大眼楮緩緩變小，一頭金發飄揚。
“別那麼小氣，咱們的目的不都是保護朝陽嗎？”
“這樣，你做大，我做小如何？”
折𨳊︰“……”
沉默許久，折𨳊搖搖頭，“朝陽似乎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樣不公平。”
“嘖……你這個樣子，若是出現，你確定她不會嚇死？”
“可……”折𨳊眼楮動了動，遲疑道︰“不是說炯炯有神嗎？”
“哎呦，你跟著她白學了那麼多知識，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交流的兩人。
折𨳊猶豫片刻，將自己的長發弄亂了些，盡量遮住自己的眼楮，這才起身開門。
令他意外的是，門口的人，是白天城門口匆匆一瞥的那三位。
“你們……”折𨳊不解。
“小友，初來長安，能否借宿一晚？”其中一老頭笑眯眯的詢問。
折𨳊記得，這個人叫做王斗。
猶豫片刻，折𨳊拒絕道︰“城中有客棧，我這里不方便。”
說著折𨳊便要關門。
這時，一把劍忽然橫在門縫里，折𨳊怎麼也關不上。
他忍不住抬頭，便對上一雙冷漠的眸子。
李長生。
五官凌厲，讓人望而生畏。
朝陽說過，這種面相一般都是薄情之人。
“王兄，與一只精怪何必如此客氣？”
王斗笑呵呵道︰“精怪也是生命啊……”
說著他看向折𨳊，摸了摸胡子。
“你說呢，小友？”
“……”
折𨳊沉默，讓他們進屋。
這時，他才發現，那名叫做寇清歌的婦人似乎不太好……
連走路都需要李長生攙扶。
“謝謝。”寇清歌忽然朝他道了聲謝。
折𨳊垂目，“不用謝。”
這時李長生忽然說道︰“你這兩大眼珠子真丑。”
寇清歌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李長生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王斗︰“……”
好友的措辭依舊直擊人心。
折𨳊︰“……”
李長生這個老東西，真討人嫌。
許是寇清歌看起來確實不太好，折𨳊猶豫一會，將兩株藥草遞給她。
“這是……”寇清歌明顯不認識。
“皇室貢品，對身體有好處。”折𨳊有些自豪的說道。
“我還以為什麼……”
李長生話說一半，寇清歌忽然瞪了他一眼，這才看向折𨳊笑道︰
“謝謝，不過這些東西于我無用。”
“至少可以提神醒腦。”
“……也有些道理。”
寇清歌點點頭，收下兩株藥草，隨後拿出一個錦囊遞給折𨳊。
折𨳊看了眼，伸手接過。
這似乎就是個普通的錦囊。
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就是祈福用的，帶著有好運氣。”寇清歌說道。
“謝謝。”
邊上李長生看到折𨳊收起錦囊，突然說道︰“需要我用劍幫你把眼珠子砍掉一半嗎？”
折𨳊︰“……”
討人嫌的老東西。
朝陽給他的房子很大，空房間很多，往日只有折𨳊一人，如今變成了四個。
安頓好三人後，折𨳊正準備休息，耳邊忽然響起聲音。
“小友，不如聊聊？”
折𨳊愣住，是王斗。
屋頂上，王斗已經擺好了美酒佳肴。
折𨳊上來忍不住問道︰“剛才那是傳音之術？”
“你還知道這個？”王斗失笑。
“有些明悟。”
“不錯，靈智初生，便已通人性。”
“……”
這些年，跟著朝陽，他學到了很多。
不過，這王斗……
想了想，折𨳊問道︰“你們是誰，來長安干什麼？”
王斗遞給他一壺酒，這才指著天空笑道︰“我乃天上謫仙人。”
“至于李長生和寇清歌，他們是我的好友，于我差了些。”
折𨳊︰“……”
王斗挑眉，“你看起來不太信？”
折𨳊誠懇道︰“確實不太信。”
“那現在呢？”
王斗忽然伸手，一道流光從天空落下，沒一會他手里出現了一顆坑坑窪窪的石頭。
折𨳊愣住，驚疑道︰“這該不會是……”
砰∼
王斗將那石頭捏碎，散開的碎屑圍著折𨳊旋轉起來，星星點點。
折𨳊懵逼，抬頭看了看天空，眼珠子似乎更大了些。
王斗，他摘下了星辰……
天上謫仙人，手握星辰摘日月。
折𨳊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那你們來長安干什麼……”
聞言，王斗灌下一口酒，嘆道︰“寇清歌時日無多，因此李長生說話沖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仙人也會死嗎？”折𨳊不禁問道。
“當然，誰說仙人不會死？”
“……”
听到王斗的回答，折𨳊心中忽然有些悶。
“沒辦法麼？”
“我們這不是正在找嗎？恰巧來到這長安城，又恰巧長安城內還有只精怪。”
折𨳊︰“……”
“小友，你可曾听過眼楮不能直視的東西？”
王斗忽然轉變了話題。
“太陽和人心？”折𨳊試探道。
“還是只有文化的精怪。”王斗贊了聲，才繼續說道︰
“人心就不說了，老夫也看不透，但這陽光，你眼楮這麼大，沒事的時候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折𨳊愣住，“如何研究？”
王斗比劃出手勢，笑道︰“抽絲剝繭。”
折𨳊似懂非懂，但還是道了聲謝。
“無妨，就當我們借宿的報酬。”
“哦，對了，長安繁華，咱們怕是要借宿半月有余，小友不介意吧？”
折𨳊︰“……”
半月的時間，王斗教了折𨳊不少東西，而李長生則是帶著寇清歌游遍長安城。
後來，他們走了。
再後來的某一日，朝陽突然找上逍遙生。
逍遙生盯著她的戎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逍遙，北國于邊境作亂，我這次想一次性解決他們。”
逍遙生剛想開口，朝陽又說道︰“我意已決，長安城可否交于你？”
“我……”逍遙生遲疑。
“回答我。”
“可。”
听到逍遙生應下，朝陽這才泛起了笑容，將一幅畫卷交給他。
逍遙生本以為還是大眼珠人像，可畫中內容……
是長安城。
是比現在的長安城更加繁華的盛景。
朝陽笑道︰“我昨日夢中所見，似乎預示著這次滅掉北國，南國往後的盛景之象。”
逍遙生默然，轉身進屋拿了一個袋子遞給朝陽。
“什麼？”
“新摘的紅豆，你偷偷煮著吃。”
“你這人……哈哈我知道了。”
朝陽拍了拍逍遙生肩膀，轉身離去，忽又背著身朝他揮揮手。
“此去，願我南國無憂。”
逍遙生垂目，輕聲應道︰“願。”
可朝陽失約了，她沒有回來。
逍遙生也失約了，他沒有守住長安城。
那日他盯著太陽研究，忽然就入了定。
再次醒來時，長安城已是一片荒蕪。
數月後，有金發仙人降臨北國，一招滅國。
南北兩國就此消亡在歷史中。
也是那之後，逍遙生不再出現，逐漸忘記了名字。
折𨳊則是躺在南國廢墟上，陷入了沉睡。
滄海桑田，曾經的南國遺址化作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