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醒來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
周圍都是水，全是水。
她躺在水面上，任上方瀑布沖刷著她的身體。
泡在水里，就看不見眼淚。
余音抬起手，水珠從指尖滑落，她喃喃自語。
“師傅……”
“水好涼……”
慢慢的，余音竟在水里睡了過去。
她入了夢。
夢中師傅仍在。
百曉生坐在水池邊，喂著金魚，那條魚很胖，但還是不停的吃。
余音站在一旁看，有些不解。
“師傅，魚太胖，會死的。”
百曉生笑眯眯道︰“徒兒，吃的胖，說明有力量，如果力量足夠了，你說它會不會跳出這一方水池？”
余音有些懵，“師傅何意？”
百曉生嘆道︰“師傅我啊，就像這條魚，有足夠的力量，卻跳不出這一方水池。”
“跳不出去怎麼辦呢，那我只能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能夠跳出去為止。”
听到這話，余音蹲下來盯著那條游來游去的金魚。
“師傅，還是不明白。”
百曉生摸摸她的腦袋，笑道︰“為師也沒有想明白，只是隱隱有感覺，這應該是道的一種。”
“等我想明白那天，或許這條魚就能跳出來了。”
“何為道？”
“為師不知啊……”
“……”
沒有得到解釋，余音只好蹲在水池邊看魚。
師傅喂，她看。
日復一日。
余音猛的睜開眼，隨後在水中坐起身。
天河水好多，多到此刻的她就像師傅喂的那條魚。
但現在，師傅將她送出來了。
余音身上忽有卷軸飄出來，是師傅給的那本九霄道術。
九霄道術散發著光芒，隨後化作一名孩童。
余音愣住，“你……”
小女孩伸出手指比劃道，“主人，我是你的元神呀。”
“我叫除夕，老頭起的。”
余音愣住，“你說的老頭……”
“百曉生哦。”
說著除夕小臉上出現一抹傷感，“百曉生啊，每一次教你之前，都讓我先化神，好擁有記憶，因為我是新生命，所以不會陷入輪回。”
“我只要醒來，便會想起前面的事，但主人卻忘的一干二淨，導致每次那老頭都要重新教你，他曾偷偷吐槽，主人好笨的！”
余音怔住，“輪回？”
除夕點點頭，“我和百曉生與主人相遇過無數次。”
“知道百曉生為什麼這次會將你送出來嗎？”
余音︰“？”
除夕挺起小胸脯，驕傲道︰“除夕我啊，已經學會全部的九霄道術，這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我這樣的元神。”
“主人，你會是最強的，達到他們難以理解的境界。”
余音喃喃道︰“能復活師傅嗎？”
除夕愣住，臉色有些糾結，“可以，但百曉生現在拖住了魔族，主人如果這樣做，九重天應該是完了。”
“畢竟主人現在打不過魔族。”
“而且……”
余音︰“？”
“百曉生特意交代我，若你執意如此，讓我不要教你。”
余音沉默。
師傅竟如此了解她？
除夕見余音沉默，試探道︰“主人，開始嗎？”
余音思索片刻，點點頭。
“千山萬相決！”
聞言，除夕輕喝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光芒聚集，隨後化作無數畫面。
那些畫面里，有余音和百曉生的相遇，有師徒修煉的場景，有余音看金魚的畫面。
很多次，每一次。
余音盯著那些畫面，心中有些悶。
原來我和師傅相遇過那麼多次，每一次他都不厭其煩的教我。
原來，這些東西，我早就學過，學過無數次。
“主人，接好了！”
除夕操控那些畫面，一一融入余音的身體內，隨後除夕也準備進去，又突然停住。
“主人，百曉生說你總是清清冷冷的，所以才給我取名，除夕。”
“因為除夕，熱鬧。”
除夕融入後，余音在天河中足足站了一個時辰才睜開眼。
此刻，她更為清冷了些，眼中淡漠，看不到一絲情緒。
抬起手，余音低喃，“何為道？”
四季更替，陰陽平衡，日升月落，這是道。
“但……”
“天遂人願，也是道。”
說著，余音伸手點在天河流淌的水幕上，水幕波動，沒一會便有一個生靈成型。
生靈虎頭虎腦的，身體皆是由水組成，他盯著余音看了會，鞠躬道︰
“謝謝仙人點化。”
余音看著他，平靜道︰“若有一日，魔族要過，不要攔。”
“為何？”
“因為需要他們長些記性。”
“好。”
余音不再理他，向前走出一步，便出現天河出口處。
這時，體內傳出除夕的聲音。
“主人，邁過這天河，一切就成了定局。”
听到這話，余音抬起的腳又放下，沒一會，徑直邁出。
“我想師傅並不願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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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音在九重天看了看，隨後找到重傷昏迷的余火。
余火躺在一個山洞里，臉色蒼白，楚楚可憐。
余音看了許久，將一道光芒打入她體內，便轉身離開。
希望你下次醒來的時候，能夠聰明些。
最後余音找到九霄宮的遺址。
是的，九霄宮早就沒了，只剩下一片廢墟。
余音立了一塊碑，種了一棵樹。
碑上刻字時，她突然停下。
她知道師傅並不叫百曉生，至于叫什麼，師傅已經忘了。
最後碑上刻下了師傅二字。
余音立。
余音拿出些酒，倒在碑前，然後盯著墓碑發呆。
百曉生那躺平的模樣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師傅總是笑呵呵的。
“師傅，你說你的師尊是個極好的人，在徒兒看來，你也是。”
“你想看的九重天盛世，我看過了，花了些時間。”
“妖魔鬼怪什麼都有，想來師傅應該是喜歡的。”
“那二重天內的人間煙火，真想讓師傅看看啊……”
“可惜，他們也會勾心斗角，爾虞我詐。”
“徒兒性子冷，並不想參與進去。”
“我挑了些人，指點了他們，想來那些人應該合師傅胃口。”
“徒兒便坐在九霄好好的替師傅看著，可好？”
“師傅，你說句話啊……”
“哪怕罵我幾句也好。”
“……”
余音說了很多，卻沒有回音。
世事時移。
九重天最高的位置多了座宮殿，沒人知道宮殿的主人是誰，從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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