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探長愣了愣,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眨了眨眼楮,顯然被這個答案給弄迷糊了。
心里暗暗吐槽︰“如此明顯的現場居然會認為是幫會爭斗,果然還是太年輕了,還神探呢,呸!”
在心里啐了一口,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其實在張探長的心底,對陳志飛是很不滿的。
如果說之前兩人素不相識,也沒有任何矛盾的話,今天的案子就是讓他心里不爽了。
這件案子發生在貝當路,自然是由貝當路捕房負責處理。
因為昨晚是他輪值,所以案子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可即便不落在他的頭上,也應該由其他探長或者巡長處理才是。
現在貝當路轄區的案子,由一個麥蘭捕房的外人來處理。
雖然不是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甚至說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可是直接就讓一個外人來橫插一腳,不免讓貝當路轄區的人有些想法。
這是對他們的不信任,還是瞧不起他們這些探長,才會找一個外人來負責?
發生在貝當路的案件,和麥蘭捕房有半毛錢關系?
如果說嚴打是整個法租界的,陳志飛又有副組長的職務。
在處理嚴打問題上,他可以發號施令。
可是這種槍擊刑事案件,和他有什麼關系?
甚至在听到定性為幫會爭斗的時候,心底還閃過一絲鄙夷。
覺得是為了搶案子,在故意曲解定性,想要在趙總面前掙表現呢!
這個案子雖然燙手,但是只要真給解決了,肯定會得到趙總的賞識。
以後想要升職的話,那就容易多了。
陳志飛就是最好的例子,用事實告訴了所有人只要得到趙總的賞識,升職就跟坐飛機一樣快!
現在本該屬于貝當路捕房的案子被一個外人插手,作為主抓負責的探長心里自然不爽。
冷笑道︰“陳巡長,幫會爭斗雖然同樣會動槍,可是像這種像戰爭一樣的場面可沒有過!”
幫會之間的爭斗頻繁,通常發生爭端的時候都是以刀棍等冷兵器為主。
只有到不死不休的時候,才會拿出手槍打死對手。
再激進一點,就是派人端著沖鋒槍去掃場子,或者打死有矛盾的大佬。
可是使用手雷的情況,可是極為罕見的。
多少有點無視巡捕房規矩,有打臉的嫌疑了。
而且用槍也是有針對性的殺一個,或者把旁邊的保鏢也打死。
沖進家里殺死十幾二十人的,他還真沒遇到過。
即便是那些老牌幫會下狠手的時候,也不會這麼猖狂。
所以正常推斷,都會排除幫會之間的爭斗。
張探長頓了頓,指著地上的一個人形圖案道︰“而且從他們身上,可是搜出了日本人身份證件的!”
“加上地下室的刑具和改裝的牢房,可以肯定日本人就是特務!”
“這些可都是個頂個的好手,不是幫會的人可以對付的。”
“能和日本特務如此火拼,還打死15個佔據上風的,只有力行社特務處!”
在華界的力行社特務處雖然神秘,普通人連听都沒听過。
但是對于探長這個級別的人來說,還是知曉比較多的。
要是真連力行社特務處都不知道,那麼這個吃白飯的探長也不用干了。
這個分析是最符合邏輯,也是最大可能的。
畢竟幫會雖然人多勢眾,但說白了就是烏合之眾。
通常是不敢和這些特務機構結仇對著干的。
從特高課收買小幫會,還承諾出錢出力幫他們做強做大就可見一斑。
張探長加快腳步,落後半個身位篤定的說道︰“趙總,我可以肯定此次槍戰就是力行社特務處所為,那幾具沒有身份的尸體也是力行社的人!”
聲音篤定充滿了自信,對自己的分析有十足的把握。
斜著眼楮瞥了一眼旁邊的年輕巡長,心里滿是不屑︰“哼,還神探,也不過如此!”
能在總華捕面前顯擺一下能力,心里那叫一個高興。
還隱隱期盼能通過這次的事情得到賞識,從此就能平步青雲。
趙寶慶站在一樓大廳的樓梯口。
原本厚實的木質樓梯已經被手雷炸出一個大洞,地面到處都是木屑。
背負雙手,轉頭在幾人臉上掃過。
目光停留在年輕的臉龐上。
詢問道︰“你覺得這件案子該怎麼處理?”
陳志飛眯起眼楮,腦子里快速權衡片刻。
開口道︰“趙總,我覺得既然找到了證件,就應該通過大使館直接把證件送到虹口特高課總部。”
“讓他們知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之所以把證件送回去,就是給傳遞一個信號,咱們什麼都知道!”
“然後以維護治安的名義對法租界內的日本僑民進行審核,把其中一些有間諜嫌疑的給抓起來。”
“就是讓他們知道,這次針對日本人的審查就是對他們不守規矩的反擊。”
“畢竟日本人不知道我們掌握了多少證據,真鬧大了引發國際事件,到時候咱們把證據丟出來,他們就不好收場了。”
“所以我可以肯定日本人因為理虧肯定不敢說什麼的,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巡捕房也算是在您的帶領下,給法國人找回了場子。”
“而那些尸體,則全部都是幫會分子。”
“反正中央捕房現在還關著五個幫會的人,正好讓他們背黑鍋。”
“到時候把那幾個幫會的高層都給斃了,誰還能證明不是他們呢?”
“如此一來,昨晚的槍戰就不是兩股特務勢力在法租界興風作浪,打法國人的臉面。”
“而是幫會之間為了利益爭斗,只是違反了巡捕房的規矩,把動靜鬧得太大。”
“回去之後就可以搞新聞發布會,宣傳已經把鬧事的幫會給連根拔起!”
“過幾天再把槍斃現場照片刊登,也就算過去了。”
“把兩股勢力的廝殺改成幫會利益爭斗,性質就不一樣了,法國人那里面子上也過得去。”
“日本人在法租界的勢力受損,吃了虧還不敢抗議,反過來還要對您‘重謝’!?”
趙寶慶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拍著對方的肩膀,和煦的稱贊道︰“不愧是法租界第一神探!”
張探長站在一旁都看呆了,雙目圓瞪︰“這…這樣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