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成這樣,怕是得賠不少錢吧?”
“誰說不是呢,去醫院治療費都要一百元。”
“他們幾個的湯藥費沒有200元都下不來!”
“看他的打火機和手表就不差錢,配得起。”
“他是陳探長的朋友,應該能少賠一點。”
幾個巡捕站在一旁吃瓜,還饒有興致的討論到底會賠多少錢。
就蠍尾被打得那副慘狀,不在醫院躺半個月是別想下床了。
其他幾個不是斷手就是斷腳,而且據說之前還有幾個被打傷的。
最慘的那個似乎連一只眼楮都被打爆了。
前前後後算起來,沒有三五百元都不夠治療的。
也就是陳探長的朋友,才從中說和只賠醫藥費就可以了。
要不然被幫會的老大幾十個小弟堵住,就算再能打也得被弄死。
到時候就不是三五百元能夠解決的了。
陳磊嘴里叼著香煙,詢問道︰“你談還是我幫你談?”
陳志飛笑道︰“我最擅長講道理,還是我來吧。”
額……
沈儀眨了眨眼楮,臉上露出愕然之色。
實在沒辦法把擅長講道理,和眼前這個痞子聯系在一起。
陳志飛走到近前,蹲在了蠍尾的旁邊。
把剩下的半截香煙都放進對方的嘴里,溫和的安慰道︰“來兩口,止痛的。”
和煦的樣子就好像路過的熱心人。
誰能想到躺在地上的血葫蘆,會是這個熱心人所為呢?
蠍尾靠在牆上,經過幾分鐘的休息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看到對方蹲在身邊,嚇得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他是真的怕了!
以往都是他這麼毆打他人,真被更強的人毆打時,心里也是會害怕會敬畏的。
看著遞到嘴邊的香煙,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真以為能止痛,老老實實的叼在了嘴上。
只不過臉已經被打成了豬頭,能勉強活著呼吸就不錯了,嘴巴根本就吸不動。
蠍尾努力的把煙叼在嘴里,被鮮血染紅的眼楮里滿是期盼。
似乎在說︰煙咬在嘴里就不打我了吧?
陳志飛蹲在一旁,和顏悅色的說道︰“我這人從來都是以德服人,最喜歡和人講道理。”
“你的小弟招惹了我,還想動刀砍我,結果技不如人被反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我覺得他有錯在先,我只是迫不得已才還擊,不如就和解了吧,你同意嗎?”
蠍尾滿臉血污,艱難的張嘴道︰“同…同…同意……。”
雖然他已經極度虛弱,感覺隨時都要昏迷一樣。
但是面對這個狂暴的狠人,也只能咬牙堅持,免得因為無法回答又挨揍。
要是再挨幾棍子,他是真沒信心能活下來。
為了活命,也只能強撐著。
陳志飛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轉頭道︰“磊哥,之前的事情他代表小弟答應和解,巡捕房是不是不用追究了?”
陳磊眨了眨眼楮,滿臉愕然道︰“理論上是得……。”
陳志飛點了點頭,又轉頭和顏悅色的問道︰“為了打你,害的我食指關節淤青,你賠我200元湯藥費合情合理吧?”
“額……。”蠍尾腫脹成一條線的眼楮瞬間圓瞪,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心里瘋狂咆哮︰明明我都快被打死了,為什麼還要反過來賠錢?
而且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自己當初也用過同樣的方式訛錢。
不過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現在武打不過別人,還有一個探長撐腰,是真斗不過。
哪怕他的幫助來了,也不敢得罪一位探長。
咬牙道︰“合…合…理……!”
在說出合理兩個字的,憋屈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被打得只剩半條人命了,還要反過來賠錢,上哪說理去?
不過租界也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
陳志飛伸手在他兜里搜了一遍,只找出3元6角。
嚴肅的說道︰“既然你同意賠償,身上又沒那麼多錢,那就寫欠條吧。”
隨即站起身走到一張辦公桌前,撕下來一張信簽紙,拿起筆就要寫欠條。
不過筆尖落在紙上的時候一頓,轉頭問道︰“契約的契字怎麼寫?”
沈儀被問得一愣,頓時滿頭黑線。
連字都不會寫,竟然還要寫契約欠條?
陳志飛被無語的目光注視,梗著脖子道︰“我一個地痞流氓,不會寫字有什麼好奇的?”
完全就是一副我是文盲我有理的架勢。
理直氣壯把紙筆塞進沈儀的手里,催促道︰“趕緊寫,一會兒還要去宵夜呢!”
沈儀無奈的搖了搖頭,寫了一張200元的欠條契約。
陳志飛拿起欠條放在地上,抓起蠍尾的大拇指就往臉上按。
滿臉的血污,連印泥都省了。
抓著手指按在欠條,得意的笑道︰“成了!”
行雲流水的操作,看得周圍吃瓜群眾一愣一愣的。
他們作為巡捕,平時找理由敲詐勒索也算是很無恥的了。
可是和眼前這位比起來,忽然覺得以前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很講道理了!
今天真的是長見識了!
陳志飛把欠條塞進陳磊的手里,笑道︰“磊哥,這筆錢就麻煩你幫我收一下。”
“等收了錢,拿出一百元他們哥幾個分一分,順便當時賠償打碎的凳子。”
“剩下的100元你先幫我收著!”
說是先幫忙收著,其實就是給他的酬勞了。
畢竟別人幫忙平事兒,總要給些好處。
而且陳志飛作為幫會分子,又是巡捕,對一些內幕太熟悉了。
只是略作了解,就知道陳磊這個探長把蠍尾的幫會吃得死死的,所以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
只要拿著欠條上門,蠍尾的幫會為了不得罪巡捕房,也只能捏著鼻子給錢。
而最高明的,是連在場的這些巡捕也算進去了,大家都有錢分。
一個辦公室能得100元,就算巡長來了也要笑容滿面的支持。
一個探長加一個巡長,只要蠍尾所在的幫會還想在公租界混下去,就只能老老實實還錢!
“咕嚕~!”
老王縮了縮脖子,後心已經被冷汗浸透,心里暗暗慶幸之前還好沒動手,否則……。
看著蠍尾的慘狀,都不敢想下去了!
在租界巡捕房只要肯花錢就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
現在給了好處,又有一位探長出面,連筆錄都沒做就被放了出來。
臨走時,拿起一本書在蠍尾的臉上拍了拍,冷笑道︰“記住,小爺我叫李宏偉,不服可以隨時來法租界找我!”
說完摟住陳磊的肩膀笑道︰“走,兄弟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