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紅豆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和荒謬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林先生，我想您可能誤會了什麼。陳南星確實是我最好的閨蜜，這一點毋庸置疑。我也真心願意為了救她付出代價，甚至是相當大的代價——比如我所有的積蓄，或者未來幾年無償為您工作……但這些的前提是合理且不違背我的底線和原則。”
她頓了頓，眼神堅定地看著林不凡，語氣清晰而冷靜︰“而您剛才暗示的那種代價，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合理和原則的範疇。我不認為這世界上有誰會為了閨蜜，真的把自己整個人生和尊嚴都搭進去。”
“怎麼沒有？”林不凡立刻瞪大眼楮，一副“你這人見識太少”的表情，猛地一拍大腿︰“我就是啊！”
許紅豆被林不凡這突如其來的自夸弄得一愣，下意識地上下打量著他——濕漉漉的七彩頭，松松垮垮的浴袍，臉上那副“快問我快問我”的䱇瑟表情……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實在無法將眼前的林不凡和“為兄弟兩肋插刀、犧牲自我”的悲情英雄形象聯系起來。
林不凡顯然讀懂了許紅豆的懷疑，立刻挺起胸膛，開始聲情並茂地講述︰“不信？那我給你講講我的光輝事跡！當年我有一鐵哥們兒，那可是過命的交情！他呢，不小心得罪了一個超有錢有勢的富婆，人家就抓住他這點把柄，威脅他必須甩了當時的女朋友跟她好，不然就讓他全家不好過！
我那兄弟是重情重義的人啊，一邊是愛情，一邊是家人安危，愁得那是幾天幾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人都瘦脫相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最後，你猜怎麼著？”
林不凡猛地湊近許紅豆，壓低聲音，仿佛在分享一個驚天大秘密︰“就在我兄弟快要崩潰的時候，是我！挺身而出！主動找到了那個富婆！”
林不凡直起身，臉上洋溢著一種混合著自豪和“舍我其誰”的光芒︰“我跟那富婆進行了一場男人之間的……呃，不對，是勇士之間的談判！最終，我憑借我的……嗯……個人魅力和智慧，成功說服了她，讓她放過了我兄弟和他家人！幫我兄弟渡過了這場天大的難關！這才叫真兄弟！能為朋友豁得出去！兩肋插刀！”
林不凡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似乎被自己的故事深深感動了，他看向許紅豆，眼神里帶著幾分“鄙視”︰“再看看你……嘖，嘴上說著是最好的閨蜜，結果連這點犧牲都不肯考慮？你這分明就是塑料姐妹花情誼啊！虛假！太虛假了！”
許紅豆听完這一大段跌宕起伏、漏洞百出的“英雄史詩”，只覺得一陣無語，太陽穴突突地跳。她甚至懶得去深究這故事里有多少邏輯不通和夸張的成分。
許紅豆深吸一口氣，徹底放棄了與林不凡進行正常溝通的念頭，語氣變得疏離而冷淡︰“林先生，您的光輝事跡很令人……印象深刻。不過，每個人對友誼的理解和付出的底線不同。無論如何，您的要求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和意願底線。”
她微微頷首，恢復了職業性的禮貌，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既然林先生沒有意願提供幫助，那我也不便再勉強打擾了。水果請您慢用，祝您入住愉快。”
說完，許紅豆不再給林不凡任何說話的機會，果斷地轉身，握住小推車的把手，準備離開這個讓她感到極度不適和荒謬的房間。
“哎哎哎！等等！”林不凡沒想到許紅豆說走就走，立刻嚷嚷起來︰“你這人怎麼回事啊？買賣不成仁義在啊！你怎麼一點討價還價的耐心都沒有呢？市場買菜還得來回幾個回合呢！我這條件又不是一口價！你可以還價啊！你這直接掀桌子走人算怎麼回事？一點商業談判的技巧都不懂！”
許紅豆握著推車把手的手猛地頓住，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你……你這還可以討價還價？”
林不凡一臉理所當然，甚至帶著點“你怎麼這都不懂”的嫌棄表情︰“當然啊！市場經濟，自由交易！許我出價，就許你還價呀！哪有直接掀桌子的道理？你這商業談判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林不凡優哉游哉地又拈起一顆葡萄，晃悠到沙發邊坐下，翹起二郎腿，浴袍下擺散開也毫不在意︰“說吧，你的心理價位是什麼？大膽點，別怕傷著我，我承受能力很強的。”
許紅豆被這反轉弄得有些懵，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表情糾結極了。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理清這荒謬的局面︰“林先生，我不明白……這種事情……怎麼還能有還價的說法？這根本不是普通的交易！”
“怎麼不是？”林不凡開始給許紅豆擺事實講道理︰“你看啊，你需要我提供極其珍貴、可能獨此一家的醫療服務，對吧？我需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對吧？這就是最典型的交易模型！至于代價的具體形式和內容，當然是可以協商的嘛！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林不凡說得振振有詞，仿佛在闡述什麼商業真理。
許紅豆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她艱難地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一定非要……非要那個……？”
“哎喲喂！”林不凡一拍腦門，表情夸張︰“我的許大經理，你這腦子怎麼就不轉彎呢？我的開價只是一個起點，一個錨定效應！目的是給接下來的討價還價留下足夠的空間！這叫談判策略！懂不懂？”
林不凡掰著手指頭，開始現場教學︰“比如，你可以還價說︰林先生，您看我這姿色平平，配不上您這高超的醫術，要不我給您打十年白工？或者，林先生，我雖然沒錢，但我有個祖傳的寶貝，您看能不能抵？再或者林先生，我給您介紹其他客戶行不行？……選項多了去了！你得發揮主觀能動性啊！”
許紅豆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喃喃道︰“還能這樣……”
“為什麼不能？”林不凡雙手一攤︰“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之前那個開價作廢！現在咱們進入第二輪報價環節！請開始你的還價！”
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眼神里充滿了鼓勵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期待。
許紅豆站在原地，腦子飛快地轉動。雖然整個過程依舊充滿了荒誕和不靠譜的氣息，但似乎……真的出現了一絲轉機？她努力忽略林不凡那令人火大的態度和詭異的發型，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能付出什麼。
“我……我可以把我工作以來所有的積蓄都給你。”許紅豆試探性地開口，報出了一個具體的數字︰“雖然可能對你來說不多，但這真的是我的全部了。”
林不凡摸著下巴，咂咂嘴︰“嗯……誠意一般，繼續。”
“我……我還可以免費為您工作一段時間，比如五年？不，十年！只要您需要，我可以辭掉現在的工作，為您處理任何我能處理的事務。”許紅豆咬牙加碼。
“哦？任何事務？”林不凡挑眉，故意拉長了語調。
許紅豆立刻警惕地補充︰“合法合規的！不違背道德和法律的！”
“嘖，沒勁。”林不凡撇撇嘴︰“價值有限，pass！下一個！”
許紅豆有些急了︰“那……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是我能給得起的，不觸及底線的，你盡管說！”
林不凡雙手一攤，一臉“這還不簡單”的表情︰“我的條件就是——你做我女朋友啊！”
“你！”許紅豆瞬間氣得臉頰通紅，感覺被戲弄了︰“耍我很好玩嗎？繞來繞去，不還是這個意思？我說了這不可能！”她猛地轉身，又要去拉那小推車，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哎哎哎！等等！”林不凡急忙喊住許紅豆，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你這人怎麼這麼急啊？等我把話說完行不行？就你這急性子，怎麼當上經理的？客人話沒說完就要跑？”
你告訴我，誰踫到你這種人能不急？
許紅豆停下動作，胸口因生氣而微微起伏，她扭過頭瞪著林不凡，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花樣。
林不凡攤攤手，一臉“你誤會我了”的無辜表情︰“我說讓你做我女朋友，又沒說要對你怎麼樣。許經理，這都什麼年代了，就算是正牌女朋友，甚至是結了婚的夫妻，女方也是有絕對自主權的，懂不懂？婚內強奸了解一下？那是犯法的！”
許紅豆被林不凡這番詭辯弄得一愣，蹙著眉疑惑地問︰“那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看沒看過那種小說？”林不凡突然來了興致，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就是開局和天後領證，其實是因為長輩要求或者其他原因，兩人都不喜歡彼此，一上來就約法三章，說好幾年後和平分手。期間裝表面情侶，晚上各睡各的那種？”
許紅豆一臉茫然︰“……沒看過。”
“嘖，你這人也太老土了，這麼經典的類型都沒看過？”林不凡嫌棄地撇嘴，隨即又換上認真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像小說里那樣，假裝男女朋友。我覺得你拒絕我，是因為不夠了解我。要是相處一段時間，你肯定會發現我的閃光點，然後無可救藥地愛上我。這樣我的目的達成了，你也不用違背原則，豈不是皆大歡喜？”
許紅豆簡直被氣笑了︰“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戀？”
“這還用說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林不凡理直氣壯地一甩七彩頭發︰“一個人要是連自己都不愛，還能愛誰？”
許紅豆無語︰“……自戀是這麼解釋的嗎？”
“你別管怎麼解釋，”林不凡湊近一步，笑嘻嘻地問︰“就說同不同意吧？不同意就算了，好走不送。”
許紅豆咬著嘴唇沉思片刻，終于開口︰“好，我同意。但我有幾個條件。”
“準奏。”
許紅豆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第一，你必須先治好陳南星。”
“沒問題！”
“第二，我只做你一年，不……半年的女朋友。時間一到，關系自動解除。”
林不凡立刻討價還價︰“一年！半年太短了，我的優點那麼多，半年你發現不完！”
許紅豆猶豫了一下︰“……行，一年就一年。”
“第三，在這期間，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否則協議自動作廢，而且我還會告你。”
“那要是你對我動手動腳呢？”
“絕無可能！”許紅豆說的斬釘截鐵，對此，林不凡也只得攤手。
“第四，我有權保留自己的隱私空間，你不可以過度干涉我的生活。”
“第五，現在就想到這麼多，以後想到再補充。”
林不凡听完，摸著下巴點頭︰“行，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不過我也有要求。”
“你說。”
“第一，不能告訴別人咱們的協議。如果有人問起，你得說是仰慕我的才華才和我在一起的。”
許紅豆嘴角抽搐了一下︰“……好。”
“第二，我過段時間要回魔都，你得跟我一起去。”林不凡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旗下也有連鎖酒店，你想繼續做這行我可以安排。想換工作也行，甚至不想工作也沒問題。”
許紅豆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第三，你也知道我是有身份的人，身邊經常需要女伴陪，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找借口推脫。”
“可以！”
“第四，在這一年的時間里，你不可以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拉拉扯扯，這是最基本的。”
許紅豆聞言頓時氣得臉頰通紅，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林不凡！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遵守約定，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來！”
“那就好。”林不凡滿意地點點頭，伸出手︰“協議達成，女朋友。”
許紅豆後退一步，避開林不凡的手︰“等等！我說的是等你把南星治好之後，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在這之前，我們的約定還不算正式開始。”
林不凡無所謂的攤攤手︰“那行，那就等明天給你閨蜜治療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