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容兒中毒,你錢家又是這般態度,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便就按照舊例來。”
“外嫁女生育後,若有兒女,嫁妝便歸于兒女名下;若無兒無女,這嫁妝便要歸家。”
“如今我劉家的嫁妝沒有落到容兒和大郎身上,那這嫁妝我劉家便要回來!”
“今日待郡主查明容兒中毒一事,我便寫了訴狀去告你錢家和巡撫府貪墨我劉家嫁妝,你們且等著!”
“規矩擺在這,誰也別想渾水摸魚!”
“也巧了,我兄長身故後,容兒母親的嫁妝單子如今就在我這,一分一毫,加上這些年那些鋪子的收益,一分都別想少!”
有劉老夫人這個先夫人的正經娘家人出面,倒是比黛玉之前安排的那些人名正言順得多。
現在要徹查,誰也挑不出錯來。
黛玉喝了口雪荷遞過來的茶,目光在錢老爺和巡撫大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嘴角沁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劉老夫人說的是。”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亮。
“錢容畢竟是在我手下做事的人,今日在錢家老爺壽宴之上中毒,我總歸是要查探清楚的。”
“至于嫁妝一事,待中毒之事查明,我便越俎代庖,替劉家審一審吧。”
“雪荷,你去看看雪柳和雪竹可回來了?”
按錢夫人方才行事的模樣,還有雪柳、雪荷往日辦事的手段,不會這麼慢才對。
最重要的那個人應該也要來了。
黛玉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把這事交給錢夫人去查。
錢容中毒時,雪柳和雪竹就已帶著人進了錢家後宅。
剛剛那般坐著看劉老夫人和錢夫人爭辯,不過是在等消息罷了。
雪荷應聲剛要轉身,院外就傳來兩道輕快的腳步聲。
雪竹懂些功夫,手上提著一個穿著富貴的老嬤嬤。
雪柳懷里則捧著一個鎏金漆盒,漆盒上還放著幾張紙。
一進門,雪竹就將手上的老嬤嬤扔到地上。
那嬤嬤發髻散亂,嘴里還嘟囔著。
“放開我”
听到聲音,錢老爺驚叫出聲。
“怎麼是你?”
這……這不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嗎?
不止錢老爺認得,與錢家來往密切的人家也都認得,廳內賓客們看錢夫人的眼神愈發異樣。
居然真的是錢夫人做的?
真是又蠢又壞,在郡主面前都敢行這種事。
錢夫人自己也慌了,陪嫁嬤嬤被抓,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不是按巡撫夫人的意思做的嗎?
按理說今日被抓到的該是二房的人才對,怎麼落到了她的陪嫁嬤嬤身上了?
六神無主間,錢夫人腦海里突然閃過方才黛玉看她時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冷,當下就要喊冤。
黛玉卻沒給她機會,讓人將她的嘴堵上。
吩咐道︰“雪柳、雪荷,把你們查到的事情說給眾位賓客听一听。”
這事說來也簡單,就是錢夫人見先夫人生下的兩位公子小姐都有了大造化,心中不忿,剛剛又在外頭又受了氣,便指使陪房嬤嬤去下了毒。
為防止誤傷其他賓客,只將毒下在了每位賓客都會單獨呈上的那份例湯里。
听到雪竹和雪柳查到的結果,巡撫大人徹底放了心。
看來老大收到了他悄悄送過去的信了。
他向來是個妥帖的。
若是按最開始的計劃,錢容中毒的事的確是落到錢家二房身上。
只是憑錢夫人方才那反應,怕是要壞事。
如今這個局面正好。
以為事情已塵埃落定,鄭巡撫終于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出來,跪在地上。
“郡主,這毒婦謀害先嫡夫人之女,心腸狠毒,按律當斬。”
“往日我和我夫人不曾看清她的為人,只當她是個慈善的,也被蒙蔽。”
“錢容的嫁妝之事,便是這毒婦主動說的補償給我家。如今看來怕是其中也有貓膩。”
“下官剛剛已讓人回府取了她寫給我夫人的信件了。”
“望郡主恕我識人不清、失察之罪”
一番話倒是把他們巡撫府摘得干干淨淨。
黛玉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些許漫不經心。
“哦,原是這樣。看來這錢夫人確是蒙蔽了不少人呢。”
她頓了頓,又問。
“不知那些信件多久能送到。”
鄭巡撫眼中卻劃過一絲笑意。
郡主這是信了。
“煩請郡主稍等片刻。”
黛玉拿起旁邊的茶盞,輕輕喝了一口,沒再與他搭話。
沒過一炷香的時間,錢府的門房就前來稟告,說巡撫府的人到了。
跪在一旁被堵著嘴的錢夫人,這會看著巡撫和巡撫夫人的方向,眼里都快冒火了。
她已然反應過來,自己成了巡撫府的替罪羊。
想說話,卻是被堵了嘴。
只黛玉紅唇輕啟︰“迎進來吧。”
見到來人,鄭巡撫眸中閃過一絲錯愕,怎麼是老大親自送過來的?
見下邊的人穿著不似奴僕,黛玉溫聲問道。
“鄭巡撫,這位就是鄭公子嗎?倒是不像坊間流傳的那般。”
巡撫夫人看到廳下之人,眼里已然冒火。
這個孽障居然敢現身人前!
回去定然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拉了拉鄭巡撫的袖子。
巡撫府正經公子只能有他兒子一個!
鄭巡撫警告的的看了她一眼。
臉上閃過一絲訕笑。
“回……回郡主的話,這是我的庶長子。”
此言一出,滿廳嘩然。
巡撫府居然還有一位庶長子?
往日怎麼從未听說過?
不是說巡撫府只有一位鄭公子嗎?
怎麼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庶長子?
眾人抬眼細細打量廳下的年輕人,有識得的,看著鄭巡撫的眼神已多了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