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如今的局面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自己唯一的兒子在邊關廝殺,歷經生死,為數不多的朋友因為這個要與他決裂。
雖然李煜安從來沒有說過,但是他們都看的出,如海在煜安的心中很重要。
他是他想要活成的樣子。
可惜。
花有幾樣紅,人與人不同。
連向來體諒他的長公主都已經許久沒有理他了。
自己作的,便該自己受的。
同是少年成名,這樣的事兒若是放在景晏身上,他會如何做呢。
他會揉碎了講給他的孩子听。
告訴他如今你配不上那樣的女子,若你真心喜歡,便把這份愛藏在心中,站在高處,才夠的上你的明月,才護的住你的月光。
這般彥卿想來也是能懂的。
可是李煜安沒有,他用甦昀之去刺激他。
用玉兒去刺激他。
他是李彥卿的父親,他比旁人都懂自己這個兒子。
李彥卿以愛為食,心中所愛他看的比旁人都重要。
他怕他夠不上,見不著,護不住。
少年深情,成了他的軟肋。
煜安所做的一切為的不過是讓彥卿那小子更決絕,更義無反顧的在戰場之上拼殺。
這樣,他更快的在九邊斬露頭角,他們也能更快的接手邊關。
如今看來,他做到了。
可惜,也是這樣,如海和他生了嫌隙。
也讓林家對彥卿起了抵觸之情。
他都不敢想。
若是彥卿從戰場之上得勝歸來,看到的是如今這樣的場景他該是怎樣的難受。
到了那會兒,李煜安會不會比現在更後悔。
算了,也不用太過擔心。
戰場無眼,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就今日陛下說的那些。
怕是不久過後彥卿那小子就要和韃靼的大汗拓跋宏對上了。
拓跋宏掌管韃靼幾十年,英勇非常。
之前他們天朝也有與他交過手的主將,除了南寧侯自己,無一生還。
就是南寧侯,也受了內傷,養了好些時候。
還記得那把掛在南寧侯書房的弓箭麼?
南寧侯在軍中時,以箭術聞名。
與拓跋宏對戰的那一日,他射了三箭,兩箭都被拓跋宏接住,只有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可是下一刻就被斬斷。
拖著受傷的手臂也重傷了他。
他承認,李彥卿的天賦比他好。
可就在京中的那會兒的表現看,還是遠不如拓跋宏。
只是不知如今那小子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現在他在邊關聲名鵲起,以拓跋宏的性子,彥卿已經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所有機會,他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他的!
這一次拓跋宏親自督戰九邊,李彥卿遲早都要與他對上的。
所有意外。
罷了,他在,就是死也不會讓孩子出事兒的。
南寧侯先李煜安一步回了侯府,到了侯府過後第一件事兒就是進了自己的書房,將牆上掛了許久都沒有取下的長弓拿了下來。
親自打了水,濕了帕子輕輕的擦拭著。
老伙計,好久不見,又要見血了。
南寧侯夫人听到下人說南寧侯已經回了府,現下正在書房擦著弓箭,心有所感。
嘆了口氣。
揮退眾人,自己一個人去了書房。
“夫君,是我。”
听到自己妻子的聲音,南寧侯擦弓箭的手頓了頓。
臉上凝重的表情舒緩下來。
嘴角勾起一個笑。
“夫人,進來吧。”
南寧侯夫人推開門,門外的夜色打著在她的身上,平白多了幾分淒美。
可她嘴角的微笑,又多了幾分溫柔。
靜靜的走到了南寧侯的身邊。
自顧自的換了一盆水。
又坐下。
起身,親手泡了一壺熱茶。
想起來茶杯還沒洗,又想起身。卻被南寧侯拉住了。
“夫人,就用這個就成。”
南寧侯夫人坐在凳子上,沒有事情做只覺得心里發慌。
側過臉,悄悄抹掉了眼中清淚。
“夫君,你們多久走。”
大婚多年,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枕邊人的性子。
南寧侯愣了愣。
拍了拍南寧侯夫人的手。
“就這幾日了。”
“大軍點齊,便就出發了。”
“這次陛下御駕親征,我……”
南寧侯夫人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解釋。
“夫君身居高位,食百姓受百姓奉養,就是我們侯府能有今日也是因為他們。”
“如今邊關告急,夫君去也是應該的。”
“我都懂,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實在忍不住,一滴淚又落下。
南寧侯將自己的夫人往自己的懷里帶了帶。
聲音溫柔了些許。
“我不在,你守好家。待我回來……”
“回來給你帶著蠻夷的物件。”
南寧侯夫人點了點頭。
相互依偎。
兩人再沒有說話。
這樣的場景在各家不知道發生多少次。
雖然陛下要御駕親征消息還沒有傳來。
可是邊境大戰的情況卻是已經人人皆知了。
如今他們是佔了上風。
可是戰爭怎麼可能沒有傷亡。
自家父親,丈夫,兄長,弟弟即將出征。
誰的心中也是懸著的。
可為國為民,她們不能阻止。
只是你遠征,我替你守著這個家,替你侍奉長輩,教養兒女。
替你留一盞燈。
等著即將遠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