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姐的今天清醒多了,你要去見見嗎?”
秦來娣來到京都已經幾天了,不過精神狀態不太對,被安排在一家招待所,安潯上門替她做了個檢查,開了些精神類的藥物,
脫離了讓她感到壓抑的環境,再加上心理輔導和藥物治療,秦來娣的整體狀態好了不少。
“去見見吧。”
這些日子天天在為經濟會議做準備,簡沐涵都快憋瘋了。
兩人到達招待所時,安潯剛給秦來娣做了心理輔導從房間內出來。
“簡同志,好久不見。”
安潯看見簡沐涵,有三分驚訝與七分激動。
可以說,簡沐涵是他回國後第一個十分配合他治療、信任他的病人,他的職業生涯,也是因為簡沐涵的推薦才迎來了第二春,
雖然在刑偵心理學學生陸續畢業後他又返回醫院工作,但低谷時期的舉薦到底是不一樣的。
“安醫生。”
兩人簡單寒暄,就進入正題。
“我听說秦大姐這段時間狀態好了不少?”
“瘋癥方面確實有所恢復,但心病難除啊。”
安潯搖頭嘆息,
“秦大姐她,有自盡傾向。”
“從前,她是為了孩子堅持下來的,現在,孩子已經長大,有了好的前途,她心里一直吊著的那根弦,徹底松了。”
“那如果,再找一個能讓她堅持下去的理由,她是不是就能再堅持下去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事實上,對于這類已經心存死志的病人來說,很難,只能說,盡量開解,盡量做治療。”
“我能夠進去和她交流嗎?”
“可以,秦大姐現在是清醒的,就是,還不太能受刺激。”
簡沐涵想同秦來娣交流,為了防止突發情況,安潯也不走了。
秦來娣是個十分瘦小的婦女,藏藍色的布衣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上面沒有一絲褶皺,摻著銀絲的頭發被整齊豎起,指甲蓋里殘留洗不去的黑色沉澱物,但每一顆指甲都被修理的整整齊齊,
負責照顧她的女同志說,這些都是秦來娣清醒時自己打理的。
這麼愛干淨的一個人,偏偏遭遇了最不干淨的一件事。
听到動靜,她渾身一僵,扭頭忘了過來,見是一位年輕的女同志,她才像是微微松了口氣,有些拘謹的起身,
“您、您是?”
安潯剛剛說過,秦來娣對于異性,有種來自心底的排斥,每次做輔導時,那位照顧她的女同志都必須在場。
“我是秦杰的領導,大姐,您坐。”
秦來娣今年不過四十,但整個人看上去猶如暮年老媼,干瘦、皺巴,眼珠渾濁黯淡,只有提起秦杰時,才微微亮起。
“小杰他在部隊表現得好不好?”
“領導,要是他犯了錯,你們只管打只管罵,他是個好孩子,他會改的。”
“領導,我這個病它不會傳到小杰身上,你們不要趕他走。”
秦來娣知道自己剛來京都就犯了病,她害怕部隊里的領導有意見,這會兒緊緊握住簡沐涵的手連聲解釋。
“大姐你放心,新兵入伍時都會有很嚴格的檢查,既然他已經進入部隊,就證明他沒有問題,只要他不犯錯誤,就沒有人會趕他走。”
“那就好那就好。”
秦來娣放了心。
“秦杰同志是一位十分優秀的戰士,部隊領導很是看重,想著重培養。”
著重培養?
秦來娣臉上浮現出一抹笑,真好,這樣她就能放心離開了,這麼優秀的小杰,這麼被領導看重的小杰,不該有她這麼一個蕩婦娘。
“不過……”
簡沐涵話音一轉。
“不過什麼?”
秦來娣著急起來,手下又不自覺用力。
“不過他在與戰友的相處過程中有很大的不足,秦大姐,這也是部隊將您請來的目的,我們實在舍不得這樣一個好苗子,要是因為這麼一個小問題,導致他不能提干、不能晉升,或許會面臨退役,那太可惜了。”
“秦大姐,您作為秦杰同志的母親,可得好好和秦杰同志說一說。”
“還會退役?”
秦來娣訥訥。
“是啊,”簡沐涵故作苦惱,
“小秦當兵沒幾年,要是退了,也不能專業,大概只能回原籍種地了。”
“回原籍?”
秦來娣眼楮驀然瞪大,慘白的臉上都激動到浮現了紅血絲,
“不行,絕對不行!”
“不能回村,不能讓他回村子啊……”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
“領導,我求求你,求求你,教教他,小杰很聰明的……”
秦來娣說著就要跪下去,她的指甲死死摳在簡沐涵手背上,渾身不自覺的顫抖。
“不能讓他回去……不能讓他回去……”
秦招娣反復重復著這句話,雙眼發直,陷入焦躁當中,她的瘋病,犯了。
“安醫生,快進來。”
簡沐涵一邊拽住人,一邊高喊,看見想一起沖進來的陳少瑾,又連忙制止︰
“哥,你別過來。”
安潯安撫秦來娣是有一套的,不多時,房間里就安靜下來,那名女同志留下看護睡著的秦來娣,安潯擦著汗走了出來。
看著簡沐涵,他有些抓狂︰
“簡同志,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啊?”
似乎有了些求生意志,但瘋病也被誘發了。
“我就是說,她兒子跟戰友相處有些問題,可能會被隊伍踢出去,然後回村種地。”
安潯︰“……”
好,亂拳打死老師傅,簡同志果然還是那個簡同志。
她這是給秦大姐又緊了緊心里那根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