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十月底。
天漸漸涼了。
早晨三點多，陳永生悄悄的起床，離開了宿舍。
舍友們已經習慣陳永生這個點起床。
為了防止懷疑，他打的是早起鍛煉的名義外出。
周一到周五，會在湖邊找個偏僻的地方修煉。
周六和周日才會去黑市。
……
悄悄的離開校園。
夜色中，陳永生如同鬼魅，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殘影。
快要到達最近的黑市時。
陳永生來到一片樹林里。
重新換上一身破舊的衣服，頭上戴上一頂黑色解放帽，臉用圍巾包裹的結結實實，全身只露出兩只眼楮。
接下來，陳永生手里拎著一桿秤，肩膀上扛著滿滿一麻袋魚進入了黑市。
這里是以前的自由市場，附近的農民會把自留地的東西拿過來賣給城里人。
後來自由市場關了，人們依然偷摸過來交易。
陳永生早就已經把這里的物價摸清楚。
把麻袋放下後，拿出兩條鮮活的鯉魚，不需要叫賣，自然會有人來問價。
“多少錢一斤？”一個中年人問道。
“鯉魚，草魚，鰱魚，鯽魚，全部八毛。”陳永生回道。
“不對呀，那邊才賣五六毛。”
“那邊魚是死的，你看看我賣的魚，活蹦亂跳的，能一樣的價嘛！”
中年人拿出手電筒照了照。
果然兩條鯉魚都還活著，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拼命呼吸。
突然一條鯉魚一個打挺蹦了起來。
尾巴結結實實甩在了中年人的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哎吆∼”中年人痛叫一聲，捂著臉後退。
陳永生輕笑道︰“怎麼樣，我沒說謊話吧？”
中年人重新走上前，撿起剛才給他一嘴巴的鯉魚，道︰“這兩條鯉魚我要了，再來六條鯽魚。”
“好咧。”
陳永生麻利的用麻繩把兩條鯉魚串起來稱了稱，“一共七斤八兩，六塊兩毛四。”
接著又找出五條鯽魚稱量，“一斤六兩，一塊兩毛八，加起來一共是七塊五毛二。”
中年人從口袋里掏出錢，點了七塊五毛二分錢遞了過去。
隨著第一單交易完成，很快又來了第二個買家。
……
一個小時後，一百五十斤魚全部賣光。
陳永生離開了黑市。
很快又扛著一麻袋魚返回，這次他換了一個地方擺攤。
早晨七點，黑市的人漸漸散去。
陳永生跑出去很遠，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後，重新把衣服換了回來。
這個黑市之行賣了兩百二十斤魚，一共是一百七十六塊錢。
留下七十六塊現金，另外一百塊錢又在票販子那里換了各種票據。
陳永生沒有急著回學校，而是去商店把票據上的東西買了回來。
謹慎起見，他還特意跑了好幾家商店。
中午，陳永生來到一家國營飯店。
看過菜單後，跟年輕的女服務員說道︰“五斤餃子，一份土豆絲。”
“一斤餃子一塊五，需要一斤糧票，有六十個餃子呢。”
女服務員看著陳永生，臉色出奇的溫和，一直保持著微笑，擔心他吃不完，還好心提醒。
誰說國營飯店的服務態度不好！
“沒事，我飯量大，吃兩斤沒問題，剩下的帶回去給家里人吃。”
陳永生拍了拍挎包里的空飯盒，然後把錢和糧票放在了桌上。
女服務員拿起來點了一遍，朝陳永生笑了笑，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中午是飯店最忙的時候。
旁邊還有好幾桌等候的客人，陳永生以為要等好一會兒。
沒想到很快女服務員就端著兩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從後廚走過來。
“我們的飯店的餃子皮薄餡足，在附近是有口皆碑，您算是來對地方了。”
女服務員把餃子放下，很快又回了後廚，把其余餃子陸續端了出來。
陳永生先把三個飯盒盛滿，然後夾起一個餃子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
女服務員站在旁邊，看著陳永生點頭，笑道︰“怎麼樣，沒騙你吧，剛出鍋的餃子最香了……”
“喂，服務員同志，你們怎麼回事，我們都等了半個小時了，你憑什麼把餃子先端給別人？”
旁邊的客人不滿的嚷嚷道。
“就是，還有沒有個先來後到。”
“把你們領導找來……”
其他客人也紛紛表達著不滿。
本來笑臉盈盈的女服務員瞬間變了臉色。
轉過身來，對著剛開始發難的客人喊道︰
“都瞎嚷嚷什麼，我願意給誰上就給誰上，你們管的著嗎？”
“想吃就老實等著，不想吃的馬上走，慣的你們！”
“你……你這什麼態度？”
“我一直就是這個態度，怎麼著吧！你再多說一句話，我讓你等到明天也吃不上餃子。”
女服務員雙手掐腰，氣勢一下子拉滿。
“同志，您消消氣，我這位同事脾氣急躁了點，主要是我們下午還有公事要辦，您多擔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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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的同伴馬上打圓場，並給女服務說了幾句軟話，這才讓她臉色緩和下來。
“秋霞，算了。”
一個中年女服務員走過來拉了女服務員一把。
女服務員哼了一聲，昂著頭回了後廚。
陳永生一直默默吃著水餃，暗嘆原來變的不是態度，而是人。
不過他是受益者，自然不會對女服務有意見。
中年女服務員打量陳永生一眼，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對其他客人笑道︰
“ 同志們稍等一會兒，餃子在鍋里煮著呢，很快就端上來。”
回到後廚，中年女服務員來到女服務員身旁，調笑道︰
“哎吆，我說太陽怎麼打西邊出來，以前秋霞同志對待客人都是一視同仁，今天怎麼區別對待，原來是心里有別的想法！”
說著，手指戳了戳李秋霞胸口位置。
“嘿嘿，小丫頭長大了！”
“胡姨，你亂說什麼。”李秋霞紅著臉解釋道，“最近咱們不是要評模範嘛，我只是想改變一下態度，努力爭取到這個榮譽。”
“明白，明白。”胡姨也不點破，只是看著她戲謔的笑。
……
陳永生吃飯很快，不到十分鐘，他拿著挎包離開了飯店。
回到宿舍，只有徐愛國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書。
“馮哥和老郝呢？”
“去圖書館了。”
“我帶了餃子，你吃嗎？”
陳永生拿出一盒餃子放在了桌上。
“餃子？”
徐愛國一听有好吃的，馬上爬了起來，也不去洗手，用手直接抓了一個放進嘴里。
“嗚，味道不錯，你哪買的？”
“飯店。”
徐愛國連吃了五六個，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你小子還整天說自己是貧農出身，這小日子過的比我都滋潤。”
“誰說農民就得吃糠咽菜，我的同志，你的見識太淺薄，思想落伍了！”陳永生調侃道。
“行了，我都看過你的檔案了， 說起來你跟我一樣，都是根正苗紅的……”
“打住，我爸的級別比你家老爺子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徐愛國看著陳永生渾身透著一股松弛感，露出羨慕的目光。
平日里也沒見陳永生刻苦學習，但是測驗時分數比班里大部分人都高。
更讓人羨慕的是，人家讀書有紅顏知己陪伴。
再看看自己，徐愛國有點不平衡了，決定給陳永生添添堵。
“對了，忘了告訴你，班長中午來找過你。”
一听這話，陳永生果然頭疼起來。
班長叫嚴麗。
只听名字就知道她的性格。
徐愛國幸災樂禍道︰“班長听說你今天又沒去圖書館學習，很生氣，說是要糾正你的學習態度，免得讓你帶偏班里良好的學習氛圍。”
“小陳同志，你在班長眼里，恐怕就是鍋里的一顆老鼠屎，廁所里的攪屎棍！”
陳永生懟道︰“老徐，你可以承認自己是屎，怎麼能污蔑其他同學呢？”
“我污蔑什麼了？”徐愛國一愣。
“你說我是攪屎棍，這不就是說我是棍子，你是屎嗎？”陳永生偷笑。
“⺪！”
徐愛國沒想到還可以這麼理解，忍不住爆了句國粹！
“你別得意，跟我耍嘴皮子沒用，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我們的班長吧。”
陳永生泄了氣︰“咱們這個班長啊，整天冷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她幾百塊錢，還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你說她干嘛一直跟我過不去！”
“嘿嘿，說不定她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千萬別！她那塊千年寒冰，靠近一點都能把人凍死，我跟你說，她那屬于厭世臉，要是再不改變，這輩子恐怕就要孤獨終老……
！
陳永生和徐愛國說的正起勁，突然宿舍門被人用力推開。
房門撞在牆上又反彈回去。
！
來人又是用力一推，走進了宿舍，頭也不回，抬腿用腳後跟將門關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陳永生和徐愛國看清來人的臉，已經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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