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初現林深轉正那天，辦公室的燈幾乎全滅了，只有他工位前還亮著暖黃色的台燈。電腦屏幕上的項目文檔剛保存好，他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輕微的“ 噠”聲，抬手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為了趕完這個月的項目總結，他已經連加了三天班。窗外的夜空黑得徹底，寫字樓外的路燈亮著，偶爾有晚歸的汽車駛過，留下一道短暫的光痕。林深拿起桌角的工資條，指尖反復摩挲著上面的數字——轉正後第一個月工資，扣完社保和公積金，到手五千八百二十七塊。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把工資條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襯衫口袋里，像是揣著一塊滾燙的寶貝。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房租一千二，水電費大概兩百，這個月的生活費省著點花，一千應該夠了。剩下的錢，先給家里寄一千，讓父母買點好吃的，再留兩千作為備用金，萬一工作上需要花錢或者自己生病，也能應急。他甚至想好了，等下個月發了工資，再給母親買件新外套——上次視頻時，他看見母親穿的還是前年那件洗得發白的棉襖。收拾好東西，林深背著包走出寫字樓。深夜的地鐵人不多，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黑暗，心里滿是踏實。這三個月的試用期，他沒日沒夜地學習、工作，總算沒白費，不僅順利轉正，還得到了李哥的表揚，說他“上手快、肯吃苦”。他覺得，自己離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的目標，又近了一步。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著“王大爺”三個字——王大爺是老家的鄰居，和他家隔了兩戶，平時很照顧他父母。林深心里“咯 ”一下，這麼晚了，王大爺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他趕緊接起電話，聲音有些緊張“王大爺，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急促，還帶著幾分慌亂“深啊！不好了！你爸在工地摔了！現在已經送到縣醫院了，醫生說要馬上做手術，得交五萬塊手術費！你媽都快急哭了，你趕緊想想辦法啊！”“什麼？”林深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眼前瞬間發黑，地鐵里的人潮、窗外的黑暗，全都變得模糊不清。他攥著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也開始發顫“王大爺，我爸摔得嚴重嗎？醫生怎麼說？五萬塊……我現在去哪里湊這麼多錢啊？”“醫生說情況挺嚴重的，要是不趕緊手術，可能會留下後遺癥！錢的事你再想想辦法，你媽在醫院等著呢，你趕緊回來一趟！”王大爺的聲音帶著催促，掛斷了電話。林深坐在座位上，渾身冰涼，腦子里一片空白。五萬塊，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剛發的工資還沒捂熱，手里只有之前攢的兩千多備用金，加上這個月剩下的錢，總共也不到五千塊，還差四萬多。他猛地站起來，差點撞到旁邊的乘客。“對不起，對不起”，他含糊地道歉，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地鐵門口走。下了地鐵，他一路小跑，找到附近的 at機，把工資卡里的五千八百多塊全取了出來，厚厚的一沓鈔票，握在手里卻沒有絲毫暖意。他站在 at機前，看著手機通訊錄，手指顫抖著往下滑。同事們大多剛認識沒多久，他不好意思開口借錢；大學同學分散在全國各地，很多人還沒找到工作，也幫不上忙。最後，他咬了咬牙，撥通了李哥的電話。“李哥，對不起，這麼晚了打擾您……我爸在老家工地摔了，需要五萬塊手術費，我手里的錢不夠，您能不能先借我點？我下個月發了工資就還您，以後每個月我都還一部分，直到還清為止……”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把所有的尊嚴都拋到了腦後，只想著趕緊湊夠錢，讓父親做手術。李哥愣了一下，然後語氣很溫和“小林，你別著急，先照顧好你爸。五萬塊我這里有，你把銀行卡號發給我，我現在就轉給你。你趕緊買火車票回老家，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說，工作上的事不用操心，我會幫你安排好。”掛了電話，林深看著手機里李哥轉來三萬塊的短信提示，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他趕緊擦干眼淚，又找兩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各借了五千塊，總算湊夠了五萬塊。他把取出來的現金和手機里的錢湊在一起，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回老家，看看父親。他在手機上買了最早一班回老家的火車票，是凌晨三點的，需要坐十四個小時的火車，再轉兩個小時的汽車才能到縣醫院。他沒顧得上回出租屋收拾東西，直接背著包往火車站跑，夜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可他卻感覺不到，心里只有對父親的擔憂。第二天下午，林深終于趕到了縣醫院。他直奔住院部，在病房門口，看見母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頭發凌亂，眼楮紅腫，臉上滿是淚痕。他心里一酸，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媽，我回來了，我爸怎麼樣了？”母親看見他，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拉著他的手，聲音哽咽“深啊，你可回來了！你爸他……他還在里面躺著，醫生說要等錢交了才能做手術……”林深趕緊從包里拿出一沓沓現金，塞到母親手里“媽，錢我湊夠了，五萬塊，您趕緊去交手術費，別耽誤了我爸的手術。”母親接過錢，剛要起身，病房門突然開了，父親被護士推著走了出來。林深趕緊迎上去，看見父親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可眼神卻有些躲閃，不敢看他。“爸，您怎麼樣了？感覺疼不疼？”林深湊到病床前，聲音里滿是擔憂。父親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才低聲說“深啊，其實……其實我也沒那麼嚴重，就是想讓你回來看看。”林深愣住了，沒明白父親的意思“爸，您不是在工地摔了嗎？王大爺說您需要做手術，還要五萬塊手術費……”“我沒在工地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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