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內,暖陽透過雕花窗欞灑落,映照著滿室名貴花木。
溫梨兒正陪著母親挑選壽宴最後幾株待擺放的花卉。
空氣中馥郁的花香與府外隱約飄來的酒肉香氣交織,本該是喜慶洋溢的時刻,溫梨兒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自她今晨一覺醒來,就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為她梳妝的秦嬤嬤眼神閃爍,廊下匆匆走過的僕婦也悄然交換著諱莫如深的眼神。
更讓她心頭發緊的是母親。
母親雖強撐著精神挑選花枝,卻頻頻失神,望向她的眼神復雜難言,交織著擔憂、疼惜。
“阿娘,”溫梨兒終于忍不住。
她挽住梁雨荷的手臂,聲音里帶著困惑與嬌嗔。
“到底出什麼事了?從早起就這般古怪,府里上上下下看我的眼神都透著……說不出的味道,您也不告訴我,真要急死了!”
梁雨荷心頭一揪,面上卻迅速堆起笑意,反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
“傻孩子,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昨夜思慮壽宴瑣事,睡得遲了些,精神有些不濟罷了。”
她避開女兒探究的目光,笑道“莫要多想。”
溫梨兒狐疑地看著母親略顯蒼白的臉色,終究是心疼佔了上風。
“那您快回房歇息片刻,這里有我呢。”
“無妨,”梁雨荷搖頭,目光投向窗外高懸的日頭。
“時辰差不多了,賓客們該陸續登門了,阿娘豈能缺席?”
……
待正午時分。
承恩公府洞門大開,朱紅錦緞鋪地。
斗大的“壽”字金箔窗花貼滿門廊窗欞,處處張燈結彩,一派富貴 赫。
僕從們身著嶄新青衣,步履匆忙卻井然有序地穿梭于庭院回廊之間。
然而,在這喧囂喜慶的華蓋之下,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如同悄然彌漫的薄霧,籠罩著每一個角落。
溫梨兒扶著母親步入招待女眷的正廳。
她今日身著皇後規制的鳳穿牡丹織金霞帔,頭戴赤金點翠九尾鳳冠,珠光寶氣,儀態萬方,宛若神女臨凡。
然而,當她們母女的身影出現在廳門口時,原本笑語喧闐的廳堂竟驟然一靜。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復雜得令人心悸——
有小心翼翼的窺探,有強自按捺的驚疑,有不易察覺的憐憫,更有大片大片欲言又止的尷尬。
仿佛她身上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卻又人人諱莫如深的大事。
當溫梨兒困惑地抬眸回望,那些目光的主人卻又瞬間變臉,堆砌起無可挑剔的恭敬笑容,紛紛躬身行禮,齊聲道賀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賀承恩公夫人福壽綿長!”
“諸位夫人免禮。”
溫梨兒壓下心頭陡然升起的不安,維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在宮女的簇擁下走向主位落座。
梁雨荷面上掛著笑容,與上前道賀的各位誥命夫人寒暄應酬。
她言談舉止滴水不漏,話題巧妙地圍繞著今日的壽宴、京中時興的首飾花樣,絕口不提任何宮闈秘辛。
廳內氣氛被她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熱鬧。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卻始終緊緊追隨著女兒。
溫梨兒端坐主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盞壁沿。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滿堂華服美眷。
嫂嫂在花廳另一端招待著幾位年輕的侯府夫人和世家小姐,正笑語晏晏地說著什麼,可溫梨兒分明看到,她說話間隙,目光也是數次飛快地掠過自己這邊,帶著警惕。
仿佛在嚴防死守,生怕有哪個不知趣的人湊到她跟前說些什麼。
外祖家的幾位舅母、表嫂也是掩飾不住的嘆息與欲言又止。
這一切都讓溫梨兒的心,如同懸在萬丈懸崖之上,七上八下,無著無落。
幾個孩子被帶到廳中。
天天沉穩地侍立在母親身側,小小年紀氣場強大。
此刻他微蹙著眉頭,目光銳利地不時掃向廳門方向,似乎在等待父皇的身影,那眼神深處藏著一絲——緊繃。
暮暮今日竟破天荒地沒有捧著他心愛的書卷,也沉默地站在一旁,小臉板著,同樣不時瞥一眼門口。
只有淼淼和昭昭,正與幾位同齡的孩子在角落里玩鬧,清脆的笑聲成了這詭異氛圍中唯一一抹真實的“正常”。
而此刻的京城坊市間,早已被一樁驚天的宮闈秘聞點燃
——
“听說了嗎?天大的事兒!昨夜宮里,陛下……寵幸了一個宮女!”
“何止听說!傳得有鼻子有眼!說那宮女是狐狸精托生的妖孽,只一夜功夫,就把咱們萬歲爺的龍精虎猛給吸走了大半!嘖嘖……”
“還有更刺激的!說是……是在皇後娘娘的寢殿里!就在皇後娘娘的鳳榻上!”
“啊?!這……這不能吧?誰不知道陛下這些年對皇後娘娘情深意重,六宮形同虛設?怎麼可能在娘娘的寢殿,她的床榻上……干出這種事?這不是明晃晃打皇後娘娘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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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這可難說!男人嘛……再深情,也架不住送上門的野花新鮮啊!再說了,听說皇後娘娘昨夜剛好不在宮里……”
“天爺……若真是如此,那皇後娘娘今日在娘家壽宴上……這臉面可往哪兒擱啊?”
“……”
——
皇宮。
晏時敘在吳均年的施針下,又睡了一上午,終于恢復了些許力氣,不再是早上那幾乎被掏空、動彈不得的虛弱狀態。
冷汗浸透了里衣,此刻被永泰小心翼翼地換下。
“陛下,龍袍已備好,鑾駕已在殿外候著,即刻便可啟程前往承恩公府賀壽。”
永泰垂首稟報,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慮。
他知道陛下此刻的身體遠未恢復,但皇後母家的壽宴,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會缺席。
晏時敘點頭。
可就在此時,殿外內侍急急通傳“啟稟陛下,平南侯、護國大將軍有要事求見!”
晏時敘劍眉微蹙,這個時辰?
甦暮揚和羅雲炥應當知道他馬上就要出宮赴宴。
但若非十萬火急,他們不會選在此時入宮。
“宣。”
片刻,甦暮揚和羅雲炥步履匆匆跨入殿內,兩人皆是面色凝重。
而他們身後數名親衛,竟押著幾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的婦人。
羅雲炥率先抱拳,聲音嚴肅
“陛下!宮外關于您昨夜……寵幸宮女的流言已如野火燎原,傳得沸沸揚揚,不堪入耳!臣等不敢怠慢,立即著手追查了源頭。”
他指向地上那幾個血污滿身的婦人,稟道
“便是這幾人,在市井茶樓、勾欄瓦肆之間大肆散播。嚴審之下,她們已招認,是受皇後娘娘身邊一個名叫柳晴的宮女指使!其目的便是要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如此,陛下事後便無法為了瞞著皇後娘娘,悄無聲息地將那她處置掉!”
甦暮揚一雙桃花眼此刻也微微眯起,他上下掃視著面色依舊蒼白、難掩疲憊的晏時敘,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大
“我說……老敘,你……你真干了?!”
他今早因府中“要務”——實則是新納的美妾纏人——告假未上朝,一覺醒來就听聞如此勁爆的消息。
其震撼程度遠超他五年抱十的“豐功偉績”。
他二話不說,立刻派人去查,恰好與羅雲炥撞上了方向。
兩人合力,自然效率極高,很快就鎖定了這幾個在市井推波助瀾的關鍵人物。
一番嚴刑逼供撬開了她們的嘴,便立刻押著人進宮面聖。
晏時敘听著他們的稟報,尤其是“鬧得滿城風雨”等字句,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褪盡最後一絲血色。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鋪天蓋地的恐慌讓他的身體晃了晃。
他幾乎可以想象,此刻在承恩公府,在那本該是她母親榮耀壽誕的日子,那些投向她的目光會是何等復雜刺人!
那些竊竊私語會是何等惡毒難堪!
她什麼都不知道,卻要替他承受這最難堪的流言!
“混賬!”
晏時敘猛地低呵一聲,不顧自己還很虛弱的身體,大步往外走。
“現在!立刻!馬上!去承恩公府!”
“是……”
永泰小跑著跟上,甦暮揚和羅雲炥也緊隨其後。
……
(寶子們,本來說今天要寫柳晴下線的,結果發現前面的劇情還有些長……柳晴明天再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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