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府,棲梧苑。
天還未亮透,溫梨兒已被母親和幾位宮中派來的資深嬤嬤喚起。
淨面、梳妝、更衣,每一個步驟都嚴謹而繁復,透著皇家的威儀與對新皇後的尊崇。
大紅色的鳳穿牡丹雲錦嫁衣,以金線勾勒出繁復華美的紋樣,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無數繡娘的心血。
寬大的袖口與曳地的裙擺,行動間流光溢彩,貴氣逼人。
沉重的赤金點翠九尾鳳冠穩穩戴在發髻之上,流甦垂落,珠玉搖曳,襯得溫梨兒溫婉的面容愈發雍容華貴,不可方物。
梁雨荷看著鏡中盛裝打扮、艷光四射的女兒,眼中含淚,既是不舍又是驕傲。
她親手為女兒整理好最後一縷發絲,聲音微哽
“我的梨兒……今日真美。”
“阿娘……”溫梨兒握住母親的手,心潮亦是澎湃。
這一刻,比她還未出閣前的預期高上太多太多,算是她嫁為人婦的圓滿。
從陛下在溫府喊的那聲“岳父岳母”,再到此刻披上這身象征國母尊榮的嫁衣,每一步都烙印著他對自己的心意。
她真的很歡喜。
往後的路,她會陪著他一直走,一直走。
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永遠陪著他。
待晨曦微醺,溫府朱門洞開。
府前張燈結彩,長街淨水潑灑,禁軍甲冑鮮明,肅立如林。
溫府上下,從溫父溫母到僕役,皆著吉服,屏息垂手,恭立于門內,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莊嚴的禮樂由遠及近,編鐘渾厚,鼓點鏗鏘,帝王儀仗的威儀籠罩了整條街道。
金瓜鉞斧、龍旗鳳扇開道,由張司成帶隊的禁衛軍緩緩行至溫府正門。
御輦停穩,身著絳紅禮服的永泰聲若洪鐘
“聖駕親迎——吉時已到——”
溫庭寬率闔府上下深深跪拜“臣等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萬歲!”
晏時敘身著玄色十二章紋袞服,頭戴金冠,端坐御輦。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晨光,越過儀仗與跪拜的人群,直直鎖向那洞開的府門深處。
未待永泰攙扶,他已利落起身,步下御輦。
玄色衣袍在微風中輕揚,帝王之尊與今日新郎的急切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而恰在此時,環佩叮咚,珠翠生輝。
盛裝的溫梨兒,由兄長牽著,在宮婢與喜娘的簇擁下,緩緩出現在門廊光影之中。
晏時敘的腳步,在看清她的瞬間,驟然停頓。
火紅的嫁衣似燃燒的朝霞,襯得她肌膚瑩白如雪;
璀璨的鳳冠垂下明珠流甦,在她額前輕晃,流光溢彩。
她蓮步輕移,儀態萬方,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晏時敘驟然失序的心尖上。
縱使朝夕相對,兒女繞膝……
此刻盛裝待嫁、由他親迎的她,美得令他窒息。
晏時敘胸腔中激蕩著滾燙滿足。
他下意識地向前一大步,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
溫梨兒沿著鋪就的紅毯,一步一步,穩穩走向她的帝王,她的歸宿。
她的目光,與那雙灼熱深邃的眼眸緊緊交纏。
喧囂褪去,禮樂模糊,天地間只余彼此眼中濃烈的情意與對未來的鄭重期許。
行至府門內,在禮官示意下,她盈盈下拜,清越的聲音帶著一絲微顫
“臣妾溫氏,拜別父母親族,叩謝陛下親迎之恩。”
晏時敘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澎湃,朗聲道“皇後請起。”
他甚至未等禮官唱喏完成,便已大步跨過溫府的門檻,穩穩地、牢牢地握住了溫梨兒微涼的柔荑。
寬厚溫熱的手掌瞬間包裹住她,令人心安。
晏時敘緊握她的手,轉身。
帝後攜手,並肩走向門外那頂象征皇後尊榮的十六抬金頂鳳輿。
禮樂高奏,溫府內外,所有人齊齊跪拜,山呼之聲震徹長街。
“恭送皇後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浪如潮中,晏時敘親自扶著溫梨兒,登上了鳳輿。
……
皇宮,太和殿前廣場。
陽光灑在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按品階肅立,神情莊重。
鐘鼓齊鳴,禮樂高奏,莊嚴肅穆的樂章回蕩在皇宮上空。
晏時敘立于高階之上,身姿挺拔如松,帝王威儀盡顯。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冕旒的珠簾,越過層層疊疊的人群,精準地落在那頂緩緩抬近的、由十六人抬著的金頂鳳輿上。
那里面,是他剛迎回來的新娘。
鳳輿停穩,禮部官員氣沉丹田,高聲唱喏“吉時已到——”
珠簾輕啟,一只縴細白皙、戴著赤金嵌東珠護甲的手,輕輕搭在了早已躬身等候的青竹手臂上。
下一刻,溫梨兒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走到了高階之下,在禮官的指引下,盈盈下拜。
“臣妾溫氏,叩見陛下。”
清越婉轉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廣場。
晏時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激悅,朗聲道“皇後平身。”
他大步走下高階,親自伸出手,穩穩地握住了溫梨兒的手。
溫梨兒抬眸,對上他眼中的笑意,臉頰微熱,亦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
帝後攜手,並肩踏上通往太和殿的玉階。
禮樂聲再次高亢,百官齊齊躬身行禮,山呼之聲震徹雲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浪如潮,象征著大晏王朝帝後同心,江山永固。
繁瑣而神聖的儀式在禮部官員的唱喏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晏時敘始終緊握著溫梨兒的手,未曾松開分毫。
接下來,便是祭天,告祖,冊封。
在太廟先祖牌位前,晏時敘親手將象征皇後權威的金冊金寶交予溫梨兒手中。
那一刻,他凝視著她的眼楮,無聲地傳遞著從此,你與我共享這萬里江山,共擔這千秋社稷。
溫梨兒雙手接過,指尖觸踫到冰冷的金冊,心中亦是滾燙。
她清晰而鄭重地回應“臣妾溫梨兒,謹遵聖命,定當恪守本分,輔佐君王,母儀天下,不負陛下所托,不負萬民所望。”
誓言錚錚,在莊嚴肅穆的太廟內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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