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陽光明媚,但桂州城里的周道務卻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難耐。
他的妻子李孟姜已經昏迷整整一個月了,期間找了好幾個郎中診治,卻都毫無起色。
眼看著妻子的狀況越來越差,周道務心急如焚,無奈之下,他決定請出那位有著“賽華佗”之稱的李懷春郎中。
李懷春一到周府,便馬不停蹄地直奔李孟姜的臥房。
他先是搭脈,感受著李孟姜微弱的脈象,接著又仔細查看了她的舌苔。過了好一會兒,李懷春才緩緩起身,將周道務拉到外間,似乎有話要單獨對他說。
周道務見狀,心中愈發忐忑不安,他緊緊跟隨著李懷春,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郎中,淺淺她的情況到底如何?還有沒有救?”
李懷春看著周道務滿臉的憂慮,不禁嘆了口氣,聲音略微放輕︰
“周都督,殿下的脈象虛浮,氣血虧得厲害。這次雖然能夠救醒,但往後需要好生調養才行。只是有句話,老夫必須得跟您說實話,殿下這身子骨,恐怕活不過五十九歲啊。”
周道務听完,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至極。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過了許久,他才艱難地開口︰
“多謝郎中如實相告,只要能先救醒她,後續的調養我一定會多加留意,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李懷春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隨即便在當場揮筆開好了藥方。他將藥方遞給周道務,並鄭重地囑咐︰
“一定要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每天煎服兩劑,先連續服用半個月。等病人甦醒之後,再帶她過來復診。”
周道務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吩咐手下人快去照方抓藥。
他自己則親自送李懷春出門,一直送到門口,還特意多封了一些診金作為酬謝。
然而,李懷春卻堅決地推辭了,只收取了應得的那部分診金,其余的都推還給了周道務︰
“周都督,治病救人乃是老朽的分內之事,多余的錢財我實在不能收受。”
就在桂州這邊忙于為李孟姜治病的時候,遠在長安城里也發生了一件大事,黃門侍郎許圉師被擢升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這個消息是在早朝時確定下來的,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宣布︰
“許圉師辦事穩重可靠,這些年來在黃門侍郎的職位上表現出色。如今,朕決定讓他進入同中書門下三品,協助處理朝廷政務,希望大家能夠多多配合。”
許圉師聞听此言,立刻從隊列中站出來,跪地謝恩道︰
“微臣定當竭盡心力,不負陛下的信任和期望。”
退朝之後,許圉師的身影剛剛走出朝堂,就有不少官員圍攏過來,紛紛向他道賀。
其中一些與他相熟的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許侍郎啊,您這次可真是高升了,一下子就進入了宰相班子!從今往後,朝中的大事可都得仰仗您啦!”
許圉師謙遜地拱手還禮,微笑著回應道︰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我也不過是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罷了。日後還望各位同僚多多指教啊!”
然而,還沒等他回到府邸,家中的管家就已經得知了這個好消息,並早早地在宮門外等候著。一見到許圉師走出來,管家立刻迎上前去,滿臉喜色地說道︰
“家主,恭喜您高升啊!家里已經準備好了上等的茶水,您要不要先回府歇息一會兒呢?”
許圉師搖了搖頭,回答︰
“不必了,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你先回府去,告訴夫人和孩子們,我處理完事情就回去。”
說罷,他轉身對管家吩咐︰
“你去安排一下,讓車夫把馬車趕到門下省門口等我。我要先去那里,把手頭的事情跟屬官們交接一下。畢竟新官上任,得盡快熟悉工作才行。”
門下省署衙之內,屬官們早已肅立等候。
許圉師步入廳堂,從容落座,隨即將待交接的各項事務一一列出,有條不紊地對眾人︰
“這些案牘文書,諸位先暫代料理。其間若有疑難不決之事,可隨時至中書省尋我。”
眾屬官齊聲應諾。忽有一年輕屬吏上前一步,躬身問︰
“許中書,您榮升之後,咱們門下省的常例事務,不知是否會有所更動?”
許圉師目光掃過眾人,溫言︰
“暫且依舊例而行,不必更張。日後若有新的安排,我自會知會你們。”
消息傳回許府,許夫人正指揮著僕婦們灑掃庭除,整理屋舍。
听聞丈夫升任中書省要職,臉上頓時綻開欣慰的笑容,連忙吩咐廚下︰
“快去添幾樣精致菜色,許郎這些年夙興夜寐,為國操勞,難得今日有此喜事。晚間我須得好好勸勸他,莫要再這般不知疲倦地辛勞了。”
膝下幾個兒女听聞喜訊,也都圍了上來,仰著小臉問︰
“阿娘,阿耶升了官,是不是往後更忙了?還會有時間陪我們讀書習字嗎?”
許夫人笑著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頭,柔聲︰
“你們的阿耶縱然再忙,也定會抽出空來陪你們的。”
千里之外的桂州,李孟姜服了三日湯藥,竟真的緩緩睜開了雙眼。
周道務守在榻邊,見狀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連忙差人飛馬去請李懷春前來復診。
李懷春匆匆趕到,細細為李孟姜搭了脈,片刻後,捻須頷首道︰
“脈象已較前幾日平穩了許多,看來藥效已然顯現。接下來仍需按此方續服,待氣色稍轉,再慢慢添加些補氣血的飲食調養。關鍵是要靜養,切不可讓十殿下再勞神費心。”
周道務連連應下,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他凝視著榻上雖依舊虛弱、卻已醒轉的李孟姜,眼中滿是失而復得的珍視與憐惜。
李孟姜微微動了動,抬手揉了揉昏沉的額頭,聲音尚帶著初醒的沙啞︰
“我……這是昏睡了多久?”
周道務連忙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她半擁在懷中,聲音因激動而微顫︰
“整整一個月了!孟姜,你可算醒了!你都快嚇死我了!”他急切地追問,“到底是何緣故,竟讓你昏睡如此之久?”
李孟姜眼神閃爍了一下,望著他焦灼的面容,終究還是輕描淡寫地撒了個謊,幽幽︰
“許是……春困吧,竟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
周道務抱著李孟姜,他知道李孟姜在和撒謊,但是他沒有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