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斜照東宮側殿,李孟姜跪坐在波斯毛毯上,指尖拂過檀木箱底最後一卷蜀錦。
當她掀開壓在最底層的荷花紋紙時,殘香混著樟腦氣息撲面而來那是貞觀年間的貢紙,靛藍荷葉紋里隱約透出金線勾勒的蓮房。
包裹呈長方偏形,觸感竟似裹著棉絮。
她屏息解開層層纏裹的素絹,褪色的石榴紅絲線突然繃斷,露出內里卷成筒狀的茜色鮫綃。
指腹觸到織物間凸起的稜線,像極了幼年時在太極殿偷折的金縷梅枝。
她蹙眉打量著上面的黑字《浮世繪》,她伸手翻開仔仔細細地閱讀著。
下一秒,她退出空間,並且朝著窗外扔出去,拋出一條十分拋物線。
李孟姜十分生氣,到底是哪個傻逼在自己的嫁妝里放了如此淫晦的春書,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哎?不可能啊,現在是初唐時期,怎麼會出現《浮世繪》這種日本江戶時代的春書呢?”
而且日本江戶時代,初唐已經滅亡了,在李孟姜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白茶拿著她扔出去的《浮世繪》走進來,白茶蹙眉︰
“十殿下,這個是什麼東西?奴婢剛剛在後花園里撿到的。”
李孟姜立刻從白茶手里搶回《浮世繪》,放入袖子里,她尷尬清清嗓子︰
“這個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是別亂看了,對眼楮不好,對你的思想也不好。”
白茶卻表示自己已經有二十二歲了,也是一個成年人,看一些有關那啥那啥的書籍,也是沒有關系的,而且現在懂也是蠻正常的。
李孟姜早就知道大唐民風開放,但是白茶是個出嫁的閨女,如此直言不諱…
呃,她一個現代人怎麼比古人還要封建…
李孟姜戳戳白茶的肩膀
“你是不是還要兩年就二十五歲了?”
白茶面帶微笑,眼神堅定地看著對方,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奴婢希望能夠永遠陪伴在十殿下身旁,盡心侍奉十殿下。”
話音未落,她便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身體前傾,額頭與地面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孟姜扶起白茶,有些為難︰
“好了好了,白茶你先起來吧,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嘛,白茶你可有中意之人?”
白茶搖頭︰“奴婢沒有,沒有意中人,奴婢是韋貴妃派來伺候十殿下的,根本就不會…”
“難道你就不想找個好人家?”
李孟姜抬手捂住白茶的嘴,袖口的並蒂蓮刺繡掃過她泛紅的臉頰。
茶盞擱在湘妃竹案上,濺出的茶湯在《女誡》書頁洇開墨痕。
白茶突然撲進她懷里,發間茉莉香混著委屈的嗚咽︰
“殿下若真疼白茶,就別趕我走...”
懷中孩童被驚得啼哭,李孟姜一邊輕拍伯瑜,一邊瞥見廊下閃過道月白身影。
十七歲的少年立在紫藤架下,木屐叩地聲驚飛兩只麻雀。
他丹鳳眼盛著晨光,鼻根挺直如刀削,薄唇抿成蒼白的線,瓜子臉映著花影倒像幅水墨仕女圖。
李孟姜攥緊懷中的襁褓,金瓖玉護甲硌得掌心生疼︰“這位郎君,擅闖公主府是何用意?”
少年恭謹插手,袖中滑落片楓葉書簽。
“十姐姐當真忘了小白?”
他聲音帶著異域腔調,卻咬字極清。
李孟姜望著他腰間晃動的蓮紋銀鎖,忽覺眼熟 , 那紋路與七年前田福院失蹤的男孩如出一轍。
記憶突然漫過心頭。
貞觀十一年的梅雨季,她在終南山避雨時遇見蜷縮在柴堆里的十一歲男孩。
他脖頸的銀鎖刻著半朵殘蓮,與她出嫁時父皇賜的玉佩紋樣竟有七分相似。
“阿姊救我...”
男孩懷里的《千字文》被雨水泡得發脹,“他們要把我賣給人牙子。”
“後來呢?”
李孟姜的聲音發顫,懷中的周伯瑜突然抓住少年遞來的楓葉。
“第七日寅時,” 藤原白鄔展開褪色的《千字文》,紙頁間夾著干枯的海棠︰
“阿爹帶著遣唐使文書尋來。他說我是藤原武薩嫡子,必須回東瀛。” 他指尖撫過書頁折痕,“我藏在經櫃里,卻听見您發了好大的火,把田福院的瓦片都掀了...”
廊外忽起穿堂風,吹得《女誡》嘩啦啦翻頁。
李孟姜望著少年腰間的遣唐使牙牌,想起昨夜夫君周道務在書房的嘆息︰
“今歲東瀛來的留學生,倒比國子監生更懂《貞觀政要》。”
“你既是藤原家的嫡子,”
她將伯瑜交給乳娘,青瓷茶盞在案上磕出輕響,
“此番來長安,是為學政?還是...”
“為您。” 白鄔突然膝行半步,袖中滑出卷素絹。
展開竟是《九成宮醴泉銘》臨摹,只是落款處題著東瀛假名︰
“れ�イモ、會ゆギゆ”姐姐,我想見你)
李孟姜的指尖撫過歪扭的唐楷,恍惚又見七年前那個蹲在田福院廊下,用木炭在青磚上練字的男孩。
“十姐姐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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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鄔解開衣領,心口赫然紋著半朵殘蓮,與銀鎖紋樣嚴絲合縫︰
“回東瀛後,阿耶逼我娶權臣之女。可我...”
他突然哽住,從袖中掏出個漆盒。
打開是枚嶄新的蓮紋銀鎖,鎖芯嵌著兩粒東珠,在陽光下流轉著異域的光,他拉住李孟姜的手︰
“十姐姐,你跟我回東瀛,當我的妻子好不好?”
藤原白鄔的手僵在半空,鎏金瓖玉的蓮紋銀鎖懸在李孟姜眼前晃出細碎光斑。
她揚手拍落他的手腕,護甲硌得少年掌心發紅︰
"小白,你莫不是被東瀛的咸水泡壞了腦子!"
乳娘慌忙護住嬰兒床,周伯瑜正蜷著藕節似的小腿酣睡,錦緞襁褓上繡的並蒂蓮沾著奶漬。
李孟姜抱起兒子時,珍珠步搖掃過白鄔發燙的耳尖︰
"我如今是周家媳婦,伯瑜都快周歲了,難不成要拖家帶口跟你漂洋過海?你當我是傻逼?"
殿外的春蟬突然噤聲。
白鄔望著嬰兒粉嫩的睡顏,七年前田福院里那個教他認字的少女,此刻正用帕子輕輕拭去孩子嘴角的涎水。
他喉結滾動,忽然笑出聲來,驚得檐下的銅鈴叮咚作響︰
"那我給伯瑜當阿舅可好?"
"阿舅?"
李孟姜輕推他的額頭,指尖殘留著他發間的沉水香,
"你這二百五,當年在田福院偷藏我的胭脂盒,如今倒想當長輩?"
她轉身將孩子放回床榻,繡鞋碾過滿地海棠︰
"在我心里,你始終是那個抱著《千字文》發抖的小孩子。"
白鄔蹲下身,枯枝似的手指懸在伯瑜軟乎乎的小手上,終究不敢觸踫。
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屏風上,重疊成七年前的輪廓 那年她也是這樣蹲在田福院的蒲團前,把凍僵的他裹進披風。
"十姐姐,"
他忽然開口,聲音悶在胸腔里︰
"東瀛的櫻花再美,也不及長安的海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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