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本想插手制止,可轉念一想,自己言微語輕,他能听我的嗎?所以他只能快步回去報告給父親,讓父親來處理。
大太太氣憤不已地命人扯下來,下人們辛辛苦苦吊上去的燈籠,現在被打了個稀巴爛。金大山看到這一幕,嚇得瞠目結舌,他可不敢說什麼——都是主子,誰下的命令都是命令,他只能傻愣愣地看著。
剛走到自己的小院門口,梁紅英轉念一想還是先告訴雨彤妹妹吧,讓她和三姨太直接去處理這件事,父親不插手更好,本來他也不贊成這門婚事。于是,他便走進了雨彤的小院。
這小院布置得格外華麗,彩綢飛揚,燈籠滿掛,屋里屋外都裝飾得一片喜慶。雨彤也精心裝扮了一番,穿著新娘子的衣服,在屋里和人說笑。梁紅英一看,這雨彤心中竟一點也不難過,看起來她對這門婚事,真是發自內心地同意。梁紅英不禁納悶,這個妹妹怎麼轉變這麼快?
三太太正在屋子里指揮人干活,梁紅英趕緊走過去,把情況給三太太說了一遍。三太太一听,當時眼楮就瞪圓了“什麼?你說什麼?大太太把我的燈籠都給扯了?”
梁紅英說“三姨娘,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我可不敢攔大太太。”
三太太“蹭”的一下子就從屋子里竄了出去。她一走,梁紅英正好可以和妹妹說說話,她走到雨彤跟前,先幫她梳理了一下發髻,趁旁邊沒人,小聲問道“妹妹,我看你非常高興?”
雨彤點了點頭,那明澈的眼楮,讓梁紅英再次確認,她的內心絕對是潔白而沒有虛假的。雨彤問“姐姐,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母親怎麼突然就發火出去了?”
梁紅英告訴她“大太太在外面發瘋呢,已經把燈籠全扯下來了。”
雨彤一听,驚呼道“啊?她怎麼能這麼做?這可是我的喜事啊!”說著便趕緊站起來,“不行,姐姐,我得出去看看。我母親惹不起大娘,別讓她們打起來。”
梁紅英知道,能有什麼大事?最多吵幾句罷了,三太太老謀深算,自然有處理問題的辦法。可她忍不住,還是又問了一句“你真的已經接受方少爺了?你對他這種人品,能適應嗎?”
雨彤扭過臉,詫異地望著梁紅英,突然閉上眼楮,咬了咬嘴唇,猛然又睜開眼,看了看周圍沒人,才小聲湊到梁紅英跟前說“姐姐,我不同意能行嗎?我母親告訴我,這婚事是假的,他不會和我洞房,我們要的就是這個名譽。我不能違背母親的意願,她說我如果違背,就白把我養大了。”
梁紅英心中暗道這能作假嗎?就算你想作假,那姓方的能陪著你作假嗎?
雨彤搖了搖頭“我母親說,她自然有辦法,我們就是在演一出戲。她說洞房的時候,會讓那姓方的老老實實睡在別的屋子里。”
梁紅英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個妹妹這麼情願接受這門婚事,原來如此!她心里的一個大疑問,總算解開了。雖然這里邊有陰謀,但她也不想去干預人家的事,可還是有點擔憂——這個妹妹想得太單純了,就算沒有肌膚之親,一旦有了婚姻之名,再怎麼說也是結過婚的人了。就算有一天和他分開,再去找別人,也不是冰清玉潔的姑娘了,她怎麼就不懂呢?但願三太太不是在坑害她才好,這麼好、這麼純潔的一個妹妹,可別成為他們爭權的棋子。
雨彤已經忍不住了,著急去看母親的情況,因為外邊已經傳出了爭吵聲,那尖銳的聲音一聲接一聲。梁紅英也只能跟著她一起出去看情況。三太太帶著干活的人都跑過去了,小院里頓時清靜下來。
等梁紅英和雨彤走到跟前,只見一圈人圍著,三太太叉著腰,沖著大太太喊“大姐,你說說,我們費了這麼大勁,剛吊好的燈籠,你怎麼就忍心把它破壞掉呢?”
大太太瞪著眼,斜睨著她說道“我不破壞,你們眼里還有我嗎?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和我商量!”
三太太氣呼呼地說“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商量,這事情緊急,我先張羅著辦了。再說了,我雖然沒跟你商量,可我給老爺說了,是他同意我們才辦的!”
大太太叉著腰“那你把老爺叫來,我當面問問他!要是他真同意這麼做,我就無話可說!”
“不用叫,我早就來了。”曹正平的聲音傳來,他一看這慘烈的現場,皺著眉直搖頭。大太太立馬走到他跟前,氣呼呼地說“老爺,你可真夠嗆!我們還是不是夫妻?你怎麼這麼對我?這麼大的事,你答應了她,怎麼就不跟我說一聲?我早晨一起來,走到大院里,就看見到處掛紅燈籠,一打听才知道是雨彤要辦婚禮——這不是在羞臊我嗎?你們從上到下沒一個人通知我,別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我還是不是這個家里的人?連個奴才都知道了,我不給你們打掉才怪!”
曹正平一把拉住大太太的手,把她扯到一邊,低聲說“如煙,你就別喊了,這件事我心里也不痛快,也不高興,所以才沒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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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立馬說“不高興,那就把婚事取消唄!為什麼非要勉為其難?你做老爺的,怎麼一點主見都沒有?難道別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嗎?咱們府里就沒規矩了?”
曹正平無奈地說“可是人家方少爺已經來了,前些天才下了聘禮,這都是你們親自經歷的事。現在人家要結婚,三太太同意,雨彤也沒意見,只能順理成章了。”
大太太冷笑“好好好,我早就知道,這老三沒安什麼好心!她急著讓雨彤過門,就是想跟曹月紅爭奪家產,這狐狸尾巴早就露出來了!哼,別高興得太早,就算招個上門女婿,她也不會得逞!就憑那姓方的,能幫她什麼忙?一看就跟個流氓似的!”
梁紅英遠遠地站著,看著父親他們倆對話,沒有走過去。他們是竊竊私語,她也不敢打擾。但能看得出來,大太太的語氣已經緩和了,說明她也同意了這件事。回頭,梁紅英對雨彤說“妹子,你放心吧,這事成了。”
話音剛落,就見曹正平和大太太一起走了過來。曹正平說“行行行,把打亂的燈籠該換的換,實在沒有就少掛一盞。另外,我宣布一件事雨彤的婚事,剛開始沒來得及跟大太太說,但這婚禮的主持,還得大太太來做,你們都沒意見吧?”
曹正平說完,三太太也沒往心里去,趕緊指揮人“金大山,快點快點,把燈籠重新給我換上,良辰吉日馬上就到了!”又用手一指旁邊的小紅,“你快把小姐領回去,雨彤,你怎麼也跑出來了?”同時又指著一個家丁說“去看看方少爺準備得怎麼樣了,讓他趕緊準備起來,典禮馬上就開始了!”
梁紅英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讓她回去做準備,自己則扶著父親回了住處。隨後,就听到了鼓樂聲——三太太張羅得真歡,連鼓樂班子都請來了。
曹正平對梁紅英說“孩子,你結婚的時候,一定在咱們的大客廳里舉辦婚禮,我不會讓你在這樣的小屋子里辦,你放心。”
梁紅英沒說什麼,她不想提這事。可曹正平還是催道“你也上點心吧,你看現在的形勢多緊迫,斗來斗去都斗到這上頭了。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怕他們以後會拿你的婚事說事。你要是不早點找門親事,幫你在曹家頂門立戶,說不定他們就會用各種手段排擠你,我不想看到這種局面。”
兩人正說著,有人找過來請曹老爺去主婚,也早有人把大太太請了過去。梁紅英跟隨著父親,一起過去。
雨彤這邊有個小客廳,進了小客廳,早有人把曹正平和大太太請到了上座。方少爺披紅掛彩,美得都找不著北了,眼楮幾乎不離曹雨彤。他們按照典禮的步驟,在司儀的主持下,拜天拜地、夫妻對拜,又拜了上位坐著的曹老爺和幾位太太,就這樣順利地把婚禮辦了。
整個過程,大太太都是板著臉,一點笑意都沒有,婚禮剛一結束,就轉身離開了。曹正平也沒什麼心情,隨後也走了。梁紅英沒好意思馬上走,就在這時候,曹月紅來了,一進門就一連串地抱怨“哎喲喲,哎喲喲,這妹妹結婚,連大姐都不叫一聲,偷著藏著的,這是干什麼呢?”
三太太一看,冷著臉問“月紅來了?來了就坐吧,一會咱們吃席,我已經讓下人準備了好幾桌子。今天咱們也不分主子奴才了,該吃吃,該喝喝,反正今天是我女婿方承才出錢,大家伙就盡情享受!”
曹月紅撇著嘴說“我可沒這心情。我這個大姐姐還沒結婚,這小妹妹倒先嫁了,還弄個入贅,真叫我惡心!”她見梁紅英站在旁邊,用頭點了點梁紅英,“二妹,你怎麼樣?那酒單子定得不少了吧?我可把任務都交上去了,就等著你和我比呢!”
梁紅英不想和她斗嘴,淡然一笑“大姐,我怎麼能比得過你呢?時間還沒到,到時候你肯定是勝利者,這曹家的大權非你莫屬啊!”
這話曹月紅最愛听,當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突然,三太太說道“我看吶,誰勝誰負還未必呢!時間還沒到,別小看我們雨彤,她也不是沒有成績。她雖然沒什麼經驗,不會做買賣,但你們別忘了,她背後站著誰——她丈夫可是個賣酒的大商人,手里的單子可少不了!月紅,到時候老爺都說了,誰的酒單子多,誰就成為曹家的掌門人,到時候你可別耍賴!”
曹月紅一听,當時就把眼楮眯了起來,她不敢直接頂撞三太太,只能冷冷一笑“當然了,你們有本事就施展,我要是比不過,就甘心認輸。但你們別忘了,這麼多年我的買賣也不是白做的,你們和我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想趕上我、超過我,恐怕這輩子都難!”
三太太呵呵笑了起來,轉頭問站在一旁的方承才“女婿,你怎麼樣?听到了沒有?曹大小姐說,你和人家差一大截呢!你比得過比不過,我可都指望你了!”三太太說話時語氣非常嚴厲,目光炯炯地瞪著方承才。
方承才一縮脖子,說“曹大小姐確實有實力,但我也不是白給的!這麼多年,我們在省城的關系戶特別多,要是找酒單子,我也少不了!雨彤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想方設法幫她多賣酒,不能讓你們把我們落在後邊!”
這話三太太最愛听,臉上頓時掛滿了笑容,一邊點頭一邊坐下來喝了口茶水,對大家說“吹牛皮也沒用,到時候按實際成績說話!將來我們雨彤要是做了曹家的一把手,希望你們這些姐姐弟弟的,別妒忌她,該怎麼幫就怎麼幫。曹家是靠能力吃飯的地方,耍賴可不行!”
曹月紅一听,氣的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了。梁紅英也覺得索然無味,沒想到曹家對權利的爭奪竟如此激烈,都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競爭主要在他們姐弟四人之間。月紅不用說,有絕對的實力;雨彤也不可輕視;而自己呢,還是那幾份單子,真不知道能不能出現奇跡。
關鍵是二太太和雲旺離開了曹家,他們去干什麼了?這讓梁紅英既好奇又擔心。現在,她也有一種迫切感,覺得自己不能在這件事上落敗,主要是父親對她的期望太大了。這兩天,父親一直憋著一口氣,怪她不听話,怪她沒按他的指示去做。想到這些,梁紅英的內心就無比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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