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房上的鄭德林看到這種情形,嚇得汗都出來了。雖然他還看不清那幾個人是什麼人,但判斷十有八九是巡查的。這可怎麼辦?梁紅英還在那里掛著,這太危險了,巡查的人一到跟前就會發現她。鄭德林急得抓耳撓腮,連連感嘆“壞了,壞了!這要被抓住可怎麼辦?我該怎麼幫她呢?”
就在這時候,讓他震驚的一幕出現了。梁紅英一听到這些人說話,知道自己沒了退路。她本來酸澀的胳膊,突然有了一股力氣。她心里清楚,我這一舉能不能成功,不光關系到被巡邏隊發現,還會影響到整個計劃——砸不了他們的酒缸,就會影響“曹家酒”的銷售,甚至牽系到曹家的生存危機。所以,她能不能爬上去關乎非常,梁紅英感覺這一次她輸不起。
帶著對父親的承諾,帶著對曹家的責任感,帶著對大批被日本人侮辱打壓的酒商的期待,梁紅英的兩個胳膊像有了千斤之力。沒用腿去勾牆,她引體向上,直接扒住了牆壁的內沿,隨後胸脯也壓到了牆上,一側身就趴在了牆頭頂端。
與此同時,那幾個巡邏的走了過來。由于光線暗,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牆上的人。梁紅英把他們的話听得清清楚楚。一個小子說“最近買賣單子太多了,王老板讓大伙都要小心。大批的酒已經運到了這里,最近客商就會大批來拉酒,當地的客商現在也開始紛紛轉來拉咱們的酒,咱們一定要維持好永興坊的秩序。”
另一個人接話“咱們的王志強老板在騰本面前就像個下人一樣,還得垂手站著,也不知道誰是老板。”
另一個小子嘿嘿一笑“你這還不明白嗎?就是給人家跑腿辦事的,別看叫老板,其實就是下屬。”
等幾個人走過去之後,梁紅英又側頭看了看牆里邊的情況。這里邊反倒相對安全,只是地方太大了,大多數人都集中在汽車存放區,其他區域挺空曠,人要是下去,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西南角有幾排房子,屋子里燈火通明,那幾排房子正是對外的門市;西北角還搭著幾頂帳篷,可能是來的人多,連住的地方都緊張了。
梁紅英一側身從牆上溜了下來,先蹲在牆根觀察了一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就順著牆往前走。越往前走,越靠近那十幾輛大卡車。她擦著牆走,有黑影隱蔽著自己,也沒人發現。一旦不遠處有經過的人,她就靠著牆貼緊身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走著走著,前面是一個廁所,里邊還有人在對話。梁紅英一听這聲音,好像有點熟,可當時就是想不起是誰。她想蹲在牆根處听听,看看能不能獲得有用的信息。
就听一個人說“王老板前幾天罵咱們,說咱們沒用,讓咱們去救人也沒救出來,混了半天白混了,實在是廢物。”
另一個人罵道“去他娘的,他愛怎麼說怎麼說,咱們反正盡力了。在那土匪窩,咱們能干什麼?惹得起人家土匪嗎?好幾次差點把小命丟在那兒。現在葉小五也走了,說是投奔他哥哥去了,我們也沒了靠山,只能回來先給他交差。他愛怎麼罵就怎麼罵,好歹沒要咱們的命。”
另一個人嘿嘿笑道“你說也奇怪,這葉小五怎麼那麼受重視?刀疤好像對他特別尊敬。我就納悶了,他整天吃了喝了啥都不干,山寨里還供著他錢花,好像多有資格似的。”
“那可不是,就是憑關系唄。”
“什麼關系?”
“這你還不知道?我也是听說的,可不一定準啊。我听說他姐姐,和刀疤,有那麼一撇。”
“啥意思?這一撇是什麼意思?”
“這你都不懂?就是他們兩個好上了唄。”
“靠著他姐姐?他姐姐是誰呀?”
那個人說“這我可不知道,反正也姓葉。至于是誰,你就琢磨吧!”
梁紅英把他們的話听得真真切切。兩個人在廁所里胡侃,她卻听出了門道,也知道這個姓葉的女人是誰,十有八九差不了,這更印證了她的推測。听兩個人的話音,她突然辨別出來——這兩人一個是老段,一個是小田,怪不得聲音這麼熟,提到葉小五就更能確定是他們了。
原來他們已經回到了永興坊。看樣子,百花開被我關在小青他們村里,這些人還沒有找到。看來那老村長對我很忠誠,知道百花開這個人物很重要,沒把她放出去。梁紅英心想,百花開沒被他們找到,我等于是幫了土匪,否則日本人早用炮火轟平清風寨了,當然寨子里的原住民也會受到牽連,這是她所不想看到的。
然而,這些土匪實在該消滅,他們淨干喪盡天良的事,惡毒程度比日本鬼子也不遑多讓。但一冷靜,百花開還是不放為好,這個日本娘們可不是一般的惡毒,表面嫵媚,內心蛇蠍,要是把她放出來,指不定會給當地人帶來什麼。梁紅英心想,自己早晚還得去見她,至于這個女人該怎麼處置,我會慢慢考慮。
她沒心思再听他們講下去,本想擦著牆從這里繞到汽車附近,卻被廁所擋住了,只能大搖大擺地從院子里穿過去才行,總不能貼著廁所走。她就是想看清車里是不是裝的酒,那用布蓋住的好幾堆是不是也是酒。這麼多酒要都是日本毒酒,她就要動手,先把這些毒酒砸個稀巴爛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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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個位置的人特別多,有裝酒的、有卸酒的,她過去必須謹慎些。她摸了摸懷里,還有三顆手雷,心里做好準備如果砸不方便,就直接扔手雷,這樣解決得快;就是不知道後續好不好撤離。
她比劃了比劃距離,覺得有點遠,手雷扔過去夠不到那些酒缸,只能再往前走走,先確認一下。就在她覺得大搖大擺走過去有風險的時候,老段和小田從廁所里出來了,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系褲腰帶,而且走的方向正是酒壇子附近。
梁紅英當時就有了主意,噌噌噌跟了上去。兩個人走著走著听到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是個姑娘,小田當即認了出來“是你啊,姑娘!你也回來了?”
老段一看,也恍然道“哦,是在山寨踫到的那個同伙!”
兩個人一見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問“怎麼樣,姑娘?你完成任務了沒有?”
梁紅英知道他們還不清楚我的真實身份,她也不解釋,拍了拍小田的肩膀說“小田哥,我和你們一樣,這不剛回來幾天嘛。一直找不到百花開,還留在那兒干什麼?再說時間長了怕暴露身份,就只能先回來向老板交差。你們兩個呢?有沒有收獲?”
老段嘆了口氣“唉,別提了!葉小五下山了,沒人庇護我們倆,只能抓住一個出門的機會逃了出來。回來就挨了罵,王志強差點沒開槍崩了我們,罵道‘讓你們去辦事,辦的什麼事?到現在人都沒找到!我還把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藤本都急眼了,說一天找不到女兒,一天就不會離開這里,還要親自督戰。你們也搞不清楚百花開是不是困在山寨,鬼子的部隊也不敢發起總攻。你說說,你們多無能,多蠢才!他就這麼罵我們。”
小田也咬著牙說“在他們手下做奴才,可真不容易啊,弄不好就得掉腦袋。姑娘,不知道你挨罵了沒有?”
他們說話的時候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沒動。其實梁紅英是想一邊走一邊說,這樣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在他們兩個的掩護下,自己就能靠近那些酒,趁機下手扔手雷,之後趁亂逃之夭夭,不被他們發現。然而這兩個小子說起話來居然沒完沒了了,梁紅英心里真有點著急。但著急歸著急,她也只能耐著性子听他們說。
老段深沉地說道“其實我在山上還听到了一個小道消息,但是我也沒敢跟王志強說。我听刀疤的一個手下議論,這百花開早就被人弄下山了。就是跟著孫參謀的那個小子,挺神秘,老是用帽子遮著臉。有人懷疑他,買通了刀疤的親信,幫著把人悄悄給轉運出來了。”
“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還是別跟王老板說了。說完之後,他再讓我到周圍去找,我犯不著受這份累。”
小田說“對對對,可別說!咱們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大不了被他罵幾句。他愛找誰去就找誰去,反正我們兩個是無能為力。”
“最近也不知道他又派誰上了山,看樣子他又胸有成竹了。”
梁紅英听著他們說的話,倒是和自己的經歷都對上了。那個蒙面的人,她知道,自然是黑子了。
黑子這小子真是歹毒!他的身份復雜,背景神秘。之前接觸時,看著是個愛國的小伙,說出話來也挺感人。但一了解他的底細,居然是這麼個人。關鍵是他和日本人勾結,這罪過可就太大了。
人再壞,不能壞了骨氣;再不是東西,也不能不愛國。這小子等于壞到底了!我還沒找他清算,早晚踫到他再說。
但忽一下,她又想到黑子是二舅舅手下的事實,馬上又感覺有點復雜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想到二舅舅的事,她就頭疼。
還有那面旗幟,給曹字打了個大紅叉子。二舅舅何必恨曹家恨成這樣?梁紅英還沒見過自己的大舅舅,母親也沒說過讓她去找舅舅。這讓梁紅英也很費解,難道母親和他們不和睦嗎?
當然,這些人也不知道母親已經復活了。如果知道的話,他們可能也會來找。父親也不讓通知,讓瞞著,搞得梁紅英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了。
就在他們交談之際,忽然不遠處的那排房子前,開始有人吹口哨。口哨吹得還挺有節奏。
那在大卡車周圍和棚子里裝酒、卸酒的人,一听到這口哨,嘩啦嘩啦地就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
小田和老段也趕緊說“走走走,看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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