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推開旁邊一扇門,說“這間屋子里沒人,你們就在這里等著吧,我走時叫你們離開。”兩人只好躲了進去,還好這間屋子挺寬敞,有床有座椅,只是兩人饑腸轆轆,飯也沒吃成,還憋了一肚子氣。
隨後,梁紅英說“爹,我給你找點吃的去,你等著。”
曹正平連忙阻攔“孩子,餓著就餓著吧,最好少惹事。”
梁紅英答應了一聲,說道“你放心,父親,我不會惹事,不能讓你餓著。你在這里千萬別動,我去去就回來。”
曹正平根本攔不住梁紅英,女兒主要是看他憔悴不堪的樣子,知道他早就餓了。梁紅英推開門走出去,院子里不斷有人匆匆穿梭,好在他們是以張婆子家屬的身份進來的,她倒也不怕什麼。
她攔住一個匆匆行路的小伙子,問道“小哥,問一下這里的廚房在哪里?我們想弄點吃的,可不可以?”
小伙子瞪著她看了一眼,反問“你是干什麼的?”
梁紅英陪笑著解釋“張婆子在接生,我們是她的家屬。”
小伙子一皺眉,點了點頭,用手一指不遠處的一間平房,說“那里就是廚房,你看還冒著熱氣呢。”梁紅英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離這還不遠,她謝過小伙子,就匆匆走了過去。
剛跨進廚房的門口,不遠處就呼啦呼啦走過來一群人,為首的那個,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個叫苟順的。苟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副豪橫的樣子,一邊走一邊罵“今天可栽了跟頭,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個瘋丫頭,我要是找到她,非把她扒了皮、抽了筋不可!媽的,真掃興!”
一個小丫頭跑過來給他行禮,他罵罵咧咧地問道“他媽的,生了沒有?生的兒子還是女兒?”
那小丫頭趕緊回話“沒有沒有,快了快了,少爺你別著急。”
苟順撩起衣服,拍著大肚子說道“我不著急,生個孩子怎麼這麼難呀?”
他剛說到這兒,忽然有個小子跑過來稟報“少爺,不好了!葉家那邊找咱們麻煩來了!”
苟順猛的一回頭,說道“找咱們麻煩?怎麼著,這次又是把山上的土匪請下來了嗎?上次他沒佔著便宜,讓皇軍把他們打回去了,現在還不死心?”
那報信的連忙說“可不是嘛,少爺!你快去看看吧,一幫子人堵住咱們的門口,讓咱們把抓住的兩個人放出去!”
苟順一听,當時就急眼了“抓住的兩個人?我操他奶奶,我抓什麼人了?我吃了這麼大虧,他們還來給我添堵!走,咱們去看看!”
梁紅英一听,也挺好奇,葉家不用說,那是二姨娘的娘家,她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剛好一些丫鬟婆子也跟著去看熱鬧,她便混雜在人群中,躲躲閃閃的,也沒被人發現,就這樣擠到了大門口。
果然,葉家的人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洶洶地堵在苟家的門口,而且人群里有個為首的人,梁紅英還真見過——上次父親過壽的時候,他還去曹家大院送過壽禮,正是二太太的弟弟葉朝陽。跟在葉朝陽後邊的這幫子人,還都挎著盒子槍、帶著各種武器。
突然,梁紅英又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物,就是在土匪山寨中看到的那個管馬廄的葉小五!他怎麼也在人群里?人們都管他叫葉小五,莫非他也是葉家的人?梁紅英頭發根都炸起來了,沒想到來這一次還真不白來,幸虧我出來了,要不然這一幕還真見不到。
她想听听這些人到底是來干什麼的,就听那姓苟的先對著他們大罵“你們他媽的都堵到門口來干什麼?上次的架還沒打夠嗎?非要讓我把皇軍請過來教訓你們一番不可嗎?姓葉的,你別仗著你們家里財大勢大,就想壓我一頭!我告訴你,過去我姓苟的惹不起你,現在有皇軍給我撐腰,你他媽的不是我的對手了!”
葉朝陽端坐在馬上,看著他冷哼了一聲,說道“我這次來不是跟你打架的,我是來要人的。”
姓苟的皺著眉問“要人的?我抓了你的人嗎?我什麼時候抓過人?”
葉朝陽用手一指旁邊的兩匹馬,說道“你別嘴硬了,他們的馬就在這里!我的人早就通報給我了,我的兩個親戚來了臥龍鎮,和你發生了口角,你不是在派人抓他們嗎?現在他們的馬都在這里,說明你已經把他們抓進去了,你趕緊給我放人!”
姓苟的看了看旁邊那兩匹馬,豁然醒悟“啊!那兩個人是你的親戚?原來是你鼓搗他們,跑到飯館里和我對著干,對不對?我還沒找到他們,你倒先跑我這里來要人!”
不過他看到這兩匹馬,也挺疑惑,回頭喊看門的“過來過來!這馬是怎麼回事?這是誰的馬拴在這里?是一男一女嗎?”
開門的趕緊回話“少爺,少爺,是是是!是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姑娘,他們說自己是張婆子家的人,來這里送藥的。”
梁紅英一听,壞了,情況非常不妙,要是讓這些人找到父親可就糟了!她剛想轉身回去通知父親,想辦法藏起來,恰此時那姓苟的拍了拍肚子,又說道“他們這是自投羅網啊!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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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他並不著急去抓人,反而對姓葉的說道“我告訴你,姓葉的,他們既然來到我這府上,你就休想把他們帶走!他們得罪了我,我要把他們扣下來,你沒有權利把他們帶走,也沒能力把他們帶走!怎麼,想比誰的骨頭硬是不是?你來吧,就現在,老子還能怕你嗎?”
嘩啦一聲,馬上的人齊刷刷一起把槍掏出來,對準了堵在門口的苟順他們幾個人。苟順一看這陣仗,嘩嘩往後退,隨後就讓人把大門關上了,接著就听狗順喊“快去!從後門繞過去,給我通知皇軍,讓他們來圍剿這些敢來鬧事的人!真是不知好歹,還敢跑我家來要人!”
他又指著旁邊那個小伙子說“你去看看去,到底有沒有這兩個人?有的話先把他們綁起來,之後再看情況處置!”
一時間,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都四分五散,梁紅英也趁機躲避,匆匆回到那間房子,想告知父親。一進門,曹正平就看出,出事了,顫抖著問“怎麼了?怎麼了?孩子,是不是又惹事了?”
梁紅英知道情況緊急,來不及多說,一拉父親的手就拽著他往外走“現在人們還沒找到這里,咱們還能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一邊走,梁紅英一邊告訴父親“幸虧我出去了一下,要不然咱們就麻煩了。”她也來不及細說,拉著父親穿過兩排房子,走進一個小角門,院子里挺荒涼,好像不常有人來,她便推開門,進了一間雜物間。
梁紅英把門關好,仔細觀察著外面的情況。曹正平忍不住問“到底怎麼了,孩子?你可嚇死人了!我都說別惹事別惹事,要是惹了麻煩,咱們還怎麼查呀?”
梁紅英看父親在埋怨自己,只能安慰他“爹,你別急,不會有任何風險的,咱們該查的一定能查清楚,到現在我也並不後悔。那姓苟的被打,也是他活該!而且這次要不是惹了這樁事,我還看不清葉家的情況呢,想不到葉家和土匪真是勾結在一起!”
曹正平一听,驚訝地“啊”了一聲“你是說葉家和土匪勾結在一起?”
梁紅英看在這里風險還不算太大,就細致地對父親說“我出去之後,想給你弄點吃的,就發現外邊有人吵吵,說葉家有人找過來了,我就混在人群里,跟著那個姓苟的出去看情況。沒想到門外堵了一大片人,我一眼就認出來里面有土匪,其中還有一個叫葉小五的,在土匪的山寨里是個很有頭臉的小頭目,他也跟著葉家大少爺葉朝陽來了。他們和土匪勾連在一起,還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听那個姓苟的說,他們已經打過一架了,只是這姓苟的和日本鬼子聯合在了一起,所以姓苟的佔了上風,葉家還被打敗了,現在他們又糾集了一伙人來找麻煩。你知道他們找誰嗎?”
曹正平問“找誰?”
梁紅英說“來找你和我。”
曹正平一听,更驚訝了“我們才到這兒,他們怎麼會知道?”
梁紅英想了想說“葉家在這里勢力這麼大,咱們來這里調查,想不到早有眼線把消息傳給葉家了,肯定是有人早就通知了他們。咱們恰恰和苟家的少爺發生了沖突,他又派人在鎮上搜查咱們,這葉家還以為咱們已經被苟家抓了——因為咱們的兩匹馬拴在外邊的樹上,所以他們才糾集了一幫子人找到這里。”
曹正平點了點頭,說“葉朝陽是我的小舅子,他肯定是怕我有危險,才來幫助我的。”
梁紅英點了點頭,說“這一點倒不錯,他們一定是怕咱們倆出事。葉朝陽現在就等著我們驗證清楚之後,幫她姐姐在曹家確立地位呢,他怎麼能讓你出事?葉家肯定會盡力保全咱們倆個。”
曹正平說“那咱們就出去吧?”
梁紅英搖了搖頭,說“我覺得葉家斗不過這個姓苟的。”
曹正平皺著眉問“為什麼?”
“因為姓苟的已經通知了日本人,日本人馬上就要到了,咱們還是自己自救吧。”梁紅英接著說,“爹,我準備不通過張婆子了,她不是說有個接生的單子嗎?咱們可以回張家藥鋪,找那位老板問問賬單放在哪里,如果能找到那個賬單,咱們自己查就能知道真相了。”
曹正平一听,覺得這話在理,于是父女兩個就在雜物間里等著。
時間不長,果然有一支搜查的隊伍進了院子,氣勢洶洶地東翻西找,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因為這個小院里有好幾間房子,他們正在挨間尋找。梁紅英知道,如果被姓苟的抓住,可就真有性命之憂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得逞。
她看旁邊有個竹簍子,就提過來,讓父親鑽進去,然後把竹簍扣在父親身上——實在沒別的地方可躲了,曹正平只好照做。梁紅英則隱身在門後,用一塊木板擋住身體,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被發現,就算跟這些搜查的人拼了,也不能讓他們活捉。她準備好了匕首,緊緊攥在手中。
果然,很快就有人來推雜物間的門, 當一聲,門被推開了。那人看了看這是間雜物間,就開始東翻西找,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扣著的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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