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一听,行吧,那就听他的。她把準備好的干柴一股腦兒都扔到了火堆里,火勢瞬間熊熊燃起。沒過多長時間,羊肉就被烤得滋滋冒油。梁紅英停住不翻,故意把肉一邊給他烤焦,就想讓他們吃不痛快。
那小子一看,大聲喊著︰“過火了,過火了!你怎麼這麼笨?快給我滾,快給我滾!”梁紅英退到了一旁,一想我不能無所事事,她走進廚房,趕緊把廚師們用的圍裙圍在身上,左手拿個勺子,右手拿個炊帚,作出在廚房忙活的架勢。
梁紅英心想,我找到了父親,還沒找到小丁在哪里,必須趕緊找到他的下落。既然父親在這里,小丁想必也不會太遠。只是她見那些搬運工都是老年人,年輕人都去哪里了呢?突然,她想到了一種不好的情況,會不會小丁他們到了陣地上,把這些車上的彈藥直接運到戰壕里了?老的在下面裝,年輕的到上面去運。不行,她覺得必須找個人問問。
剛準備好,就有個廚師走進來,指著她問道︰“你想要干什麼?這是我們的衣服,你穿上它可以,但是你要干嘛?”梁紅英笑嘻嘻地說︰“小哥,我問你幾句話。剛才我進來的時候,見那些老人在裝車,難道連個年輕人也沒有嗎?”這小哥哼了一聲說道︰“你別問,問我也不告訴你。你們這些人,打著送羊的旗號來到軍營,保不齊就是想救人。”
梁紅英一听,好家伙,這不是被他識破了嗎?她立刻警覺起來,抓起旁邊一把菜刀,心想,你要敢暴露我,我可不能饒你。可沒想到這人湊近了,手指搓了搓。梁紅英就明白他意思了,他想要錢。梁紅英心想,好吧,錢能辦到的事情就不是大事。她身上帶著幾十塊大洋,幸好也沒被鬼子收走,就打算給他幾塊,讓他說說真話。
梁紅英摸出幾塊大洋,“啪”的一下子放在案板上。那小子剛要伸手去拿,梁紅英“ ”的一下子把刀剁在他的手前,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問道︰“喂,你要干什麼?”梁紅英說︰“你可得給我說真話,要不然爺們兒也不是好惹的。”那小子冷哼一聲,把錢摸到手里,貪婪地裝進口袋,問道︰“你說吧,想問什麼?”“我就想知道這些年輕人去了哪里?”這小子哼了一聲說︰“年輕的都上了陣地,在戰壕里搬彈藥。”梁紅英一听,果然是這樣。她很擔心小丁的生死,于是又問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從陣地下來?”那小子撇著嘴說︰“下來?有幾個能下來的?游擊隊的火力能頂得住嗎?拉這些人上去就是當炮灰,我看十有八九你要找的人,一定會死。”
梁紅英听著他的話,很擔心小丁,但他不在這里,只能先把父親救出來,再救小丁吧。就在這時候,那個烤肉的跑進屋子里來找梁紅英︰“你快點快點,你們兩個人把這肉抬到長官的帳篷里,他們正等著吃呢。你瞧瞧你這技術,把肉都烤糊了,到時候你得自己承認,別往我們身上推。他要槍斃就槍斃你。”梁紅英把案板上的一個割肉的刀子藏到腰里,然後就和另一個廚師,往他們的帳篷里抬。
帳篷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抬著這只羊還挺費勁。前面的小伙子一邊走一邊抱怨︰“這烤了半天,連嘗一口的權利都沒有,聞著這氣味就誘人,為誰辛苦為誰甜呀?”梁紅英也不理他,一邊走一邊觀察,發現這里的鬼子很有秩序,警惕性特別高,一個個抱著槍,眼楮不停地掃視著。
到了那個大帳篷,有一個鬼子主動把門簾撩開,兩個人就抬了進去。梁紅英一進帳篷,吃驚不已。因為這帳篷里坐著幾個鬼子軍官,還坐著一個中國人。這個中國人梁紅英認識,他竟是王龍。不過梁紅英經過喬裝改扮之後,王龍沒有認出她。就見王龍拍著胸脯,正在給幾個日本軍官吹噓呢!在場的也有那個戴眼鏡的翻譯,他一看梁紅英把肉烤好了,就吩咐抬到桌子上,周圍的餐具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戴眼鏡的翻譯拿著刀,恭敬地遞給其中一個軍官,讓他先嘗嘗。日本軍官從羊身上割了一塊肉,放到嘴里嘗了嘗,立刻皺起眉頭說︰“什麼味道?烤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糊焦焦的!”翻譯一听,嚇了一跳,立刻黑著臉看向梁紅英,梁紅英趕緊解釋︰“翻譯兄弟,這跟我沒關系,他們說我不會烤,把我趕走了,後來這活都不是我干的,要不信就問問他。”然後用手一指抬肉的那個廚師,把他嚇了一跳。但梁紅英說的就是事實,他也不敢說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想不到那個鬼子軍官立刻從桌子上抄起了一把手槍,對準了這個做飯的廚子“砰”就是一槍。子彈沒有打在他的身體上,而是擦著他的帽子邊飛過去,嚇得他抱著腦袋,哭著就跪在地上,惹得滿屋子人都哈哈大笑。梁紅英一看,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嗎?這群該死的鬼子,那王龍笑的比他們還高興,一副漢奸嘴臉。
梁紅英心想,那次掉到水里,他居然沒死,還跑到這里來作什麼妖?他怎麼和日本人走得這麼近,難道投靠日本人了?一開始他跟著霍雲龍潛伏在我們身邊,後來他對付曹月紅,才暴露了他的秘密。本以為在望江鎮,他掉到水里已經被淹死了,想不到他還活得挺好。這小子還打著那麼奇怪的旗幟,一個曹字打了個大紅叉子,他這是什麼目的?什麼組織?關鍵是和日本人搞在一起,那就是妥妥的漢奸,注定不是什麼好人了。梁紅英狠狠瞪著他,真恨不得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知道什麼叫無恥。
突然,那個日本軍官用手指著羊肉說︰“這東西太難吃。你們要能吃你們吃!”他說的中文還不錯。這王龍一听,抓起旁邊的刀子割了一塊放到嘴里。戴眼鏡的翻譯也不客氣,撕了一塊骨頭,大口地啃起來,他們都吃的津津有味。這王龍一邊吃一邊說︰“翻譯兄弟,你找來的這個烤羊的還不錯,這味道雖然不是很正宗,但是這羊肉很鮮嫩。”這翻譯被夸,高興得找不到北了,先伸了個大拇指說︰“王先生,我也就是借花獻佛,這小子主動送來的。我怎麼也不如你的功勞大,你昨天給皇軍找了輛馬車,還抓來了兩個壯丁,這功勞比我大。”剛說到這里,他們都哈哈地笑起來。
梁紅英一听,一輛車兩個人,難道是這王龍干的?那日本軍官也伸了個大拇指,用生澀的中文說道︰“王先生不錯,你對我們日本人是這個,大大的好,給了我們日本人不少的錢,我們很滿意。知道我們缺馬車,又給我們找來了馬車,還有兩個壯丁,這確實是一件大功。”這姓王的趕緊謙虛地說道︰“也不是,也不是。我告訴各位,我抓來的這個人可不是簡單人物,那個上歲數的是曹家的大老板,名字叫曹正平。”
他這話剛一說出來,日本軍官沒什麼特別表現,這個戴眼鏡的翻譯就吃了一驚說︰“曹正平?那個老頭就是曹正平?”姓王的得意地點了點頭。戴眼鏡的翻譯說︰“好家伙,你怎麼把他給抓來了?這麼大的人物讓他干這個苦力,這也太有點委屈他了吧?”王龍哈哈哈哈地一笑說道︰“沒辦法,誰讓皇軍缺人手缺車呢。再說,這姓曹的,是我們老板的冤家對頭,我們老板下令讓我們整他,整得他越慘越好。一開始,我們沒機會,這回好了,他自己出來了,恰巧他一個女兒還離開了他,沒有在他身邊保護他,這就給了我機會。那個小伙子保護他,純粹就是飯桶,雖然手里有槍,沒幾下就被咱們的皇軍給控制了,我們就成功地拿到了他的車,抓到了他的人。”
那戴眼鏡的翻譯听了之後直搖頭︰“這……這合適嗎?這姓曹的,和咱們皇軍沒什麼矛盾呀,你這麼做,曹正平背後可有靠山,听說柳承乾是他的大舅子,你把他抓來,這不是在皇軍和國軍之間搞仇恨嗎?”這王龍哼了一聲說道︰“我說蔣翻譯,你怎麼這麼點膽子?他曹家有什麼了不起?在你們眼里他曹家是大戶,有點背景,可在我們老板的眼里,他就是個狗屁。我們老板說他們曹家有什麼能耐,包括他們酒的秘方,都是竊取了我們老板家的,要不是他們下毒手害了我們老板,他能得到這秘方嗎?曹家能發展到今天嗎?”
梁紅英在一旁听了一頭霧水,心想這王龍說的這是什麼話?他是不是喝多了酒,在胡謅呢?怎麼我們曹家的秘方成了他們老板的秘方,他們老板是誰?梁紅英在旁听著眉頭緊皺。
這王龍越說越多,桌子上有酒,他連喝了兩杯,這話就更止不住了。日本的幾個軍官都只顧一個勁兒吃,好多听不懂他們的話也不听。那個長官雖然听得懂,但也不感興趣。唯獨這個戴眼鏡的翻譯是中國人,也知道曹家,而且從立場上好像還有點同情曹正平,這讓梁紅英還挺意外。他好像對這個王龍的做法,有點看不慣。
這王龍呢,不把這個翻譯說服氣,還不罷休,就繼續敞開自己的心扉說道︰“我們老板被他們曹家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不是一年兩年了,已經幾十年甚至一百多年的仇怨了。那曹家背後的事情,人們都不知道,所以才誤認為他們曹家不錯,其實他們曹家人心黑得很。”這眼鏡翻譯越听越覺得不愛听,突然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說道︰“看來,你表面上是給皇軍立功,實際就是在報私仇唄!”王龍哈哈哈一笑說道︰“也不是,也不是。我和皇軍的友誼也不是保持了一天兩天了,在省城的時候我就和他們有交往,其中有史太郎先生、川島大佐、川田大作,我們都很熟。”
梁紅英一听到這里,心想這王龍怎麼有這麼大的背景?他原本是霍雲龍的保鏢,霍雲龍從警察局里把他挖出來的,那他背後的老板又是誰呢?怎麼這麼神秘,還和曹家有這麼大的仇恨?想起望江鎮那回事,梁紅英滿腦子都是疑惑。她很想知道這王龍的底細,他的老板到底是誰?
不行!第一,我得想辦法把父親救出去;第二,我得抓住這王龍,好好拷問拷問他,到底他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