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一听,二丫頭這話真不中听,滿帶著火藥味兒,好像對自己很有成見。她心想,自己和二丫頭雖有照面,卻從沒直接沖突過——就是在大帥府門口對過面,我也沒為月紅的事揭穿她,她自然也不知道我了解她的底細。
梁紅英就納悶了︰她這股火氣是沖誰來的?忽然她明白了,未必是二丫頭恨我,怕是有人在背後攛掇。她想起確實曾為曹月紅的無罪,在大帥府和大帥及那孫參謀他們辯論過,可當時二丫頭不在場,對此毫不知情。看來,二丫頭對我的態度,很有可能是源于三太太給她的使命。
這麼一想,梁紅英反倒沒往心里去,只當對方嘴硬。憑二丫頭的本事,還威脅不到我。再說看在妹妹雨彤的份上,她也犯不著和這些小嘍�鄍郁ヾ@ 災皇喬城騁恍Γ 懍說閫罰 構厙械匚蝕笱就罰骸暗降孜 裁矗克 且 科扔暉 瑁空獠緩杴槔硌劍 br />
大丫頭走過來,客氣地說︰“二小姐,以前我們都是府里的丫頭,我受了傷一直沒回府,如今您成了曹家二小姐,真讓人羨慕。”見梁紅英點頭等著下文,她繼續解釋,“村里有個大戶的兒子不安好心。恰巧雨彤衣服破了,想找身衣服換上,他們正準備唱歌跳舞,這個闊少爺過來說,他們有套民族服飾,按習俗只有跳舞的人才能穿,穿上就得跟著跳舞。雨彤急著換衣服,就答應了。”
梁紅英追問︰“那當時你們沒說後面有土匪追嗎?”
大丫頭跺著腳道︰“怎麼沒說?他們說‘沒事,保證你們安全’!”
二丫頭接過話︰“可不是嘛,人家還真保證了安全,土匪果然沒往村里來,誰知道咋回事。”
雨彤插了句︰“跳舞的伙伴讓我聞竹筒里的草味,倒挺清香,就是不喜歡,太臭。”
正說著,周圍的人又拿起竹筒往鼻子上湊,還有人遞過來給梁紅英。梁紅英聞了,輪到雨彤時,她卻搖頭拒絕。同行的兩個男隊員乖乖照做,大丫頭和二丫頭也不喜歡這味道,三人一同拒絕。
梁紅英心里清楚,這味道怕是不能少,不聞久了或許會中毒,趕緊勸雨彤︰“妹子,還是聞聞吧!對你沒壞處,姐姐不騙你。”她只勸雨彤,對其他人懶得理會。
雨彤听話地嗅了嗅,臉上立刻露出難受的表情。這氣味雖不好聞,效果卻明顯,梁紅英只覺呼吸通暢。而大丫頭、二丫頭沒聞,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走過來,梳著油亮的大背頭,身穿綢面馬褂,胸前掛著懷表,手指戴兩枚大金戒指,臉上油光 亮,一笑就透著讓人討厭的驕傲。他色眯眯地看著雨彤︰“妹子,我說保你安全,現在信了吧?”
話音剛落,有人跑來說︰“方少爺,那人被打死了!”
方少爺臉色一暗︰“真死了?死就死了吧,土匪混蛋我也沒辦法,跟大家沒關系。我就納悶,他們這次怎麼敢跑這麼近,就不怕中毒嗎?”
梁紅英一听他姓方,看穿著和神氣,便知是村里那位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她問旁邊的大叔︰“這位方少爺是什麼來頭?說話挺管用啊!”
大叔連忙說︰“可不是嘛,這是我們橋頭村最有錢的大戶。看樣子少爺看上你妹妹了,她要是能嫁到方家,那真是燒了八輩子高香,享福嘍!”
這話一出,梁紅英臉色立變。大叔聲音不小,像是故意讓方少爺听見,方少爺听得眉開眼笑,雨彤卻漲紅了臉︰“說什麼呢?我才多大,拿我開玩笑?不安好心,我可不干!”
大丫頭和二丫頭立刻警告,二丫頭瞪著大叔︰“你活得不耐煩了?敢對我們小姐無禮,小心我宰了你!”
這話惹了禍,村里的小伙子們聞言呼啦一下圍上來,連同行的兩個男隊員也受了連累。年輕人擼胳膊挽袖子,眼看就要動手。方少爺在一旁沉默不語,表情古怪,不支持也不反對。
眾人本以為佔了上風,沒料到二丫頭、大丫頭和那兩個男子伙伴同時從腰里抽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頓時把這群人嚇傻了。他們多是老實農民,有些在方家做工,手里沒武器,面對槍支只能認慫,連忙擺手︰“別動手!我們開玩笑呢!來者是客,快讓開!”
方少爺這才虛張聲勢地喊了句︰“別胡鬧快撤下!”眾人借坡下驢,趕緊退下。梁紅英沒出手,知道這些人奈何不了雨彤,但她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方少爺沒安好心,便對幾人說︰“趁土匪沒進來,咱們穿過村子趕緊走,繞道回臥龍鎮。”
雨彤等人都同意,方少爺卻指著雨彤喊︰“姑娘要走,衣服得留下!”
“????!”二丫頭朝他腳邊開了兩槍,嚇得他抱頭蹲在地上。梁紅英從懷里摸出十塊大洋扔過去︰“買你這身衣服夠了吧?”
方少爺根本瞧不上這點錢,緩緩站起︰“穿走吧!可我告訴你們,土匪在外邊等著呢!離了村子,你們未必能活著回去。”
梁紅英走到村口觀察,果然見土匪散開,把村子圍了起來。她知道土匪有槍,硬踫硬自己沒問題,就怕護不住雨彤。雖說是三太太的女兒,她覺得這個妹妹比她母親強多了,我們兩個都姓曹,同是曹家後人,為這份姐妹情我也要盡到責任。為了眾人的安全穩妥,她便听了方少爺的建議︰“要不咱們等天黑再走,借夜色突圍。”
二丫頭哼了一聲,沒說話,真讓梁紅英惱火。方少爺一听正中下懷,樂顛顛地要帶他們去休息。梁紅英本想在村口蹲會兒,可雨彤孩子氣,想去好地方歇著,大家只好跟著。
走了幾步,梁紅英想起那竹筒,回頭問大叔︰“還有沒?給我一個。”大叔遲疑了一下,又從懷里掏了一個遞給她。
一行人跟著方少爺和他的兩個隨從,曲曲折折來到一座氣派的大宅子。門口擺著兩個麒麟,神態威武,嘴里叼著玉石珠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方少爺得意地在前頭領路,引著眾人進了朱漆大門。
進到院子里,他們發現大院里燃著一大堆樹枝。樹枝沒起明火,冒出來的全是濃煙。
梁紅英推測,方家這是在釋放醉人的煙霧。她心想,幸好向那位大叔要了個竹筒子,要不然一會兒得不到解藥,我們幾個可就遭殃了!
看到這濃煙,梁紅英情不自禁地拿出那個竹筒子,扒開聞了聞。其實現在時間還不到,過一會兒再用也沒關系,可她還是聞了聞,做好預防,又把竹筒收好,想等會兒給大家聞。
就這樣,他們被領進了一個大客廳。這廳堂真是豪華,奇花異草、珍玩古董到處擺放,連帷幔上都繡著金絲。
梁紅英贊嘆了一聲︰“好厲害的方家!這是什麼買賣,生意如此好?”她見一個小丫頭托著茶盤送茶水,就拉住她問道︰“小妹妹,告訴我,你們方家在這里做的什麼買賣?”
小丫頭點了點頭,笑著說︰“方家是賣酒的商戶,在省城也有買賣攤子。”
梁紅英一听,原來是同行。她暗自思忖,不知道他家自己造不造酒,要是造酒,和曹家還是競爭關系呢!
方少爺招呼大家坐下後,趾高氣揚地開始“演講”︰“我們方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大戶,除了和曹家不能比,你說說臥龍鎮周圍哪家能和我們比?多年來,我們這里也沒受過土匪騷擾,所以這些年,我們方家成了和曹家鼎足而立的大戶。只要進了我們方家,那可就是富貴享不盡了!”
雨彤一听就不愛听,哼了一聲說︰“你們愛是什麼大戶就是什麼大戶,別和曹家比!”
梁紅英一听,暗道不好,這個妹妹太隨性,可別讓她多說漏了嘴。如果方少爺對曹家不懷好意,貿然袒露身份,豈不是落入他們的圈套?她趕緊喊了一聲︰“雨彤,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
雨彤挺機靈,一听就明白姐姐的意思。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這道理她雖年紀小,卻也懂,于是立刻閉了嘴,不再言語。
方少爺一看雨彤,兩眼就冒光。他的目光不僅在雨彤身上打量,還時不時瞟向梁紅英,大概是覺得梁紅英也是一頂一的漂亮,忍不住開口道︰“太好了,太好了!想不到突然來了這麼幾位大美女,真讓我家蓬蓽生輝。這麼多年,我也沒見過一兩個長得像你們這麼漂亮的姑娘。”
他說這話時,毫無避諱,顯然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想法。那副欣賞的表情,看了真讓梁紅英惡心。
她長出一口氣,又把竹筒子湊到鼻子上聞了聞,一股清新之氣透入肺腑。
姓方的看到她在聞竹筒里的東西,突然眉頭一皺,回頭對那個丫頭說了幾句什麼。過了一會兒,丫頭端著一個茶盤上來,茶盤里放著十幾個竹筒子。
方少爺開口道︰“大伙看到剛才外邊冒煙的那堆東西了吧?那種植物冒出的煙,對人有迷醉作用。所以我請你們一人拿一支解藥。”他指了指身後的茶盤,又看向梁紅英,“這位漂亮小姐姐,你剛才拿的那支,可能是從別人手里要的,那藥怕是過了期,馬上就不頂用了。你還是換一支新的吧!”
說完,小丫頭就端著茶盤先走到梁紅英跟前。
梁紅英心想,听人勸,吃飽飯,她也不懂其中的門道,便把自己那支拿出來,放到小姑娘的茶盤上,又從中取了一支新的,放回自己口袋里。其余的人也都陸續拿了一支。
梁紅英小心翼翼地打開新竹筒看了一眼,里邊果然塞滿了藥草。她沒再用鼻子聞,直接蓋上裝了起來。這下她才放了心,免得沒遇土匪,先被煙霧迷暈,喪失了主動權。
等小丫頭端著茶盤出去後,姓方的又開始大肆“演講”︰“我今年二十五歲了,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不是我沒這條件,就是三個字——看不上!誰家的姑娘不想送到我們方家?誰進了我家,不是像進了天堂?可我就是看不上她們家的閨女。”
說到這兒,他呵呵呵地笑起來︰“我也不避諱,也不隱瞞。首先,我發現這個小姑娘長得真漂亮,穿上我們村的民族服飾,那就更是美極了。”這小子指的是曹雨彤,看曹雨彤時兩眼冒光,那神情,真有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吹跑的感覺。
曹雨彤一听,立刻瞪起眼,呼呼地喘著氣。
方少爺又把目光瞄向梁紅英,伸了個大拇指說︰“這位姐姐也是絕代佳人,和你這個妹妹不相上下。我就算大言不慚,勸你們兩句,無論是誰留在我們方家,我保你們以後享清福。要願意,兩個都留下,我也照單全收!”
唰地一下,他又把目光掃向二丫頭和大丫頭,“至于這兩位姐姐,我還真就看不上。你們的長相和人家這兩位比,那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這話氣得二丫頭鼓著腮幫子罵道︰“去你娘的!少說這屁話!你再敢亂說,我開槍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