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一听,好家伙,說到點上了!她趕緊繼續往下追︰“你的意思是,那幾頭豬、兩車酒,不是我們曹家大院送的?你是想賴賬不還嗎?”
莊澤明氣得用手指著梁紅英,怒吼道︰“你少在我面前廢話!那酒不是你們曹家大院給的!我跑你們家征集錢,你們都給不痛快,還讓我踫一鼻子灰,你們會有那麼好心,給皇軍主動送酒送豬嗎?我呸!”
莊澤明氣的呼呼的說︰
“就別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曹家大院就是跟皇軍對著干的貨色,早晚有一天,皇軍不會輕饒你們!回去告訴你家老爺,讓他老實點,該拿的錢必須到位,要不然哪一天皇軍翻了臉,我這個鎮長可保不住他!”
他把手里的槍,重新插回腰間說︰
“快給我滾,還在這里胡攪蠻纏、沒事找事!這些死的人也都是白死,誰讓他們多管閑事,跑你們曹家大院干什麼去了?現在兵荒馬亂,說不定是誰打黑槍把他們給干了!”
隨後他又用手一指,說道︰
“你們走不走?要再給我添麻煩,看到這機槍了沒有?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兩個算兩個!皇軍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
梁紅英一看,目的達到了——她已經把曹家大院的冤屈撇清了。在場的臥龍鎮的鄉親們,大多數都听明白了,看起來是鬧了一場烏龍,人家曹家大院根本就沒給日本人送酒,還帶頭抗日反日。
其中也難免有幾個昨天跟著鬧事的鄉親,他們听得更是明明白白,慚愧之心油然而生。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人們都開始同情支持曹家,大家交頭接耳議論此事︰“我們冤枉了曹家,想不到人家根本就沒做這樣的事,沒有巴結日本人、給日本人供酒供豬肉。”
這麼多人見證了這個事實,無需曹家再當面向鄉親們澄清,大伙都在人群中相互傳播這一真相。
梁紅英見好就收,她指揮兄弟們先把這幾具尸體收了,裝上車。莊澤明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見梁紅英收場了,他也就轉身和那兩個日本軍官,回了自己的大院。
梁紅英他們幾個人拉著這幾具尸體,離了鎮長府門前,心情格外放松,尤其是梁紅英,天大的難題已經被巧妙化解了。
一路上,小丁高興地說道︰“紅英姐,怎麼樣?老弟給你提供的這個策略還行吧?”
梁紅英拍了一下小丁的肩膀,興奮地說道︰“老弟,太好了,太行了!要不是你給我提示一下,我還真沒想到這麼妙的法子!”
旁邊的一位家丁說︰“二小姐,這也虧得是你呀,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鎮長府門前,面對著這麼多的槍口,言辭犀利地和他們較勁呢?我看天底下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有你這樣的膽識!”
梁紅英擺手道︰“哎呀,你就別這麼夸我了,我也是自己給自己找了麻煩,逼到這份上,不得不硬著頭皮干。要說天底下第一的膽識,你也太夸大我了。區區一個臥龍鎮,還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呢。我只不過是做了我分內該做的事。”
她嘆了一口氣,接著說︰
“大難臨頭,我不出頭,曹家不僅會蒙受不白之冤,還可能面臨被瓦解的危險。所以勇敢提不上,我就是被逼急了,被逼出了勇氣!”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他們一行人一掃郁悶心情,有說有笑的回轉曹家大院門前。
梁紅英先囑咐小丁,把這幾具尸體拉到鎮外埋了。小丁領命,帶著人去埋葬這些國軍士兵。
梁紅英則準備回家給父親匯報。一進曹家大門,老尚就擔心地問她︰“二小姐,什麼情況?你們又把尸體拉回來,這是要干什麼?”
隨後又見小丁帶著人把尸體拉走了,他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依舊在擔心那些搗亂的人會不會繼續來鬧。現在曹府門前很冷清,還沒有人跑過來扔酒瓶子、投擲石頭,讓他都覺得有點意外。
當然,他也做好了防御,讓府里的幾個家丁都準備好了自制的盾牌,什麼鍋蓋呀、面板呀都用上了,就準備跟他們對著干一場。十幾個家丁都躍躍欲試,鼓足了勇氣。
梁紅英趕緊把他們勸退,說︰“行了,我估計他們今天不會來了,不用這麼緊張!”
老尚還有點納悶︰“怎麼可能?以我的經驗來看,就算人少點,也得鬧幾天。”
梁紅英擺了擺手︰“你們盡管敞開大門,像平常一樣,昨天那樣的情景不會出現了。”
說完,梁紅英便匆匆的趕到父親那里匯報。曹正平早就等急了,丫鬟給他通報二小姐來了,他一听從書房里,三步兩步就來到了客廳。
一見面,第一句話就問︰“孩子,怎麼樣?你有沒有辦法?如果實在不行,我去找他們當面澄清,憑我的老臉,臥龍鎮的鄉親總得給我個面子,听我解釋幾句。”
梁紅英趕緊給父親匯報,滿臉喜悅地說道︰“父親,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不用您老人家再勞心。”
曹正平很詫異︰“怎麼解決了?這麼快能解決?外邊沒人來鬧了嗎?”
梁紅英告訴他︰“我已經帶人到鎮長家門口鬧了一番,鎮長親自承認,那送酒的不是咱們曹家。在場的有成百上千的鄉親們,他們都听得明明白白。至于說還有沒有人來搗亂,那也擋不住有一兩個還沒了知真相的,可能來鬧,但也成不了氣候。”
曹正平一听,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馬上臉上展露出笑容,舒心地坐下來,連連點頭︰“太好了,太好了!紅英,你真能干,你真是我的好閨女!如果這件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順利解決,以後你父親在你大娘面前也就能直起腰板了。”
梁紅英觀察到,父親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以前,梁紅英總認為父親是一家之主,可經過昨天一場較量,梁紅英真切的感受到,其實真正的曹家管事人,是大太太,父親的地位,明著在上,實則屈居于下。
出現這樣的局面,說實在的,梁紅英心里是不痛快的。她不想看到大太太的威勢壓過父親,她認為這是對父親的極大侮辱。
可是呢,想想這種情況的出現也不奇怪。大太太的背後靠山強大,她就是仗著這層靠山,在曹家立威立信,總攬著曹家的大局。不過父親也很有自己的原則,看樣子也沒屈服過她。雖然處處對她進行了忍讓,可是大原則上,父親還是能夠把持得定的。
今天看父親說出的這番話,就知道自己辦得出色,也給他長了臉,他在大太太母女面前,也可以挺直腰板了。父親高興,梁紅英自然也高興。
就在這時候,不知誰得到了消息,通知了大太太和曹月紅母女兩個,她們又來了大廳。曹正平和梁紅英正在交談,談得很興奮,一見大太太進來,馬上他們兩個就收斂了笑容。當著大太太的面,別管有沒有取得成功,他們都笑不上來了。
因為大太太一進來就面沉似水,進來就問梁紅英︰“你個死丫頭,看你這麼高興,你成功了嗎?曹家的冤屈洗刷清白了嗎?那些搗亂的被趕跑了嗎?他們還來不來搗亂?不敢來了嗎?”
一連串的問話讓梁紅英都來不及回答。她還沒說什麼,曹正平先開口了︰“如煙,這孩子把事情辦成了,你不用擔心了。那些搗亂的不來了,她已經把咱們家的冤屈洗刷清楚了。”
大太太一听,好像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她穩穩地坐下來,冷笑著說道︰“解決了?不可能吧,有這麼簡單嗎?我動用軍隊都解決不了,她一個小丫頭能解決?當然了,解決沒解決,現在我也不處罰你,因為時間還沒到。我說的是一天的時間,等明天,要是咱們家還這麼平靜的話,那你就算是成功了。如果繼續有人來給咱們搗亂,我就要讓你知道,昨日我可不是嚇唬你,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懂不懂?死丫頭?”
一句一個“死丫頭”,讓梁紅英真的受不了。她氣得呼呼的,心想︰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首先她不尊重人,污蔑我的人格,處處打壓我,讓我難堪。曹家的命脈如果被這種人掌管著,將來有什麼出路?
梁紅英思索著這件事情,沒有說話。曹月紅“啪”的一下子,拍了一下桌面,用手指著梁紅英,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別在這里蠱惑我父親了,梁紅英!我對你已經很容忍了,你不光是那天推我,你還耍笑我,這件事我跟你沒完!”
梁紅英一听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還想著石達開那件事。當然,自己說的話可能也真傷到了她的自尊了——她對石達開那麼看重,那麼欣賞,那麼愛慕,我卻說她愛慕的人對她有意見,不喜歡她、反感她,這的確是捅了她的肺管子。
但是梁紅英也納悶︰天底下就沒有石達開這個人,這畢竟是假的呀,我不這麼說,你能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