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英停住腳步,不再跟隨他們向前走。她扭頭往自己的住處走去,跟著他們走呀,心里越走越難過,越覺得別扭。她一邊往回走,一邊心里想︰我就是一片熱心,為了曹家能夠興旺發達,為了父親保住曹家這份事業,也為了曹家的老祖宗們創立的這份基業不至于淪落衰敗。可現在搞得我,沒有了參與的權利和資格。我可以奉獻,但我奉獻給誰呢?我為曹家甘心情願,我為父親甘心情願,我為奶奶甘心情願。但是如果這個家以後不再姓曹,而改了別的姓,我的奉獻又有何價值?
梁紅英越想越覺得委屈,她對四太太的認識也突然有了改變,她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實在讓人不可理解。梁紅英幾乎是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住處,小朵恰巧不在屋子里,可能去上工,干她的活兒了。梁紅英坐在床上,獨自生悶氣。時間不長,門“吱呀”一下推開,走進來的是四太太。梁紅英趕緊站起來給她行禮︰“母親,你來了。”
四太太一笑說道︰“紅英,你是不是不理解我?”說著,她拉住梁紅英的手一同坐下來。梁紅英低頭不語,想听听她怎麼說。
四太太先嘆了口氣說道︰“剛才我也不過是在演戲。我為什麼要拉著你去二太太那里呢?我就想讓你看一看大太太這個人做事有多麼狠毒。那麼厲害的一個二太太,在他的面前尚且如此,你想想她要對付咱們娘兩個,我們能招架得住嗎?據我所知,二太太也是很有背景的人,接下來我估計她會反擊,而且會反擊得非常厲害,你就走著瞧吧。可是咱們不行,咱們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靠老爺也不行,他顧全不了自己,怎麼能顧全咱們?所以咱們只能妥協,只能說是暫且妥協,我也是為了保住你,保住你的未來才這麼做的,你應該理解母親的心意。”
梁紅英一听,心里就覺得有點回暖了,難道四太太真的是為我著想嗎?可無論如何,她當時是接受不了的。梁紅英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有所舒緩,點了點頭說︰“太太,你的做法我沒什麼意見,不過我就是覺得有點憋屈。”
四太太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閨女,別憋屈,相信我,我的做法沒錯。在這個世界上,你要打不過別人,就只能順從他,你才能生存下來。你身上的能耐我知道,可在咱們曹家,不是靠這種能耐立足,這和你到外面去拼殺不一樣,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梁紅英點了點頭,說實在的,她似懂非懂。無論如何,從這一刻起,她對四太太頗有了一份戒心,最主要的是梁紅英不喜歡被別人擺弄的那種感覺,“我的命運我主宰,為什麼讓別人來幫我主宰?”這讓梁紅英非常的不爽,即便是四太太說的話完全是真實的,也合理也正確,她也覺得心里不痛快。這和她一貫直來直去的作風不同,她覺得有時候就算是有點風險,也應該直面風險,不應該退出,不應該偽裝。當然,四太太在曹家游刃有余了這麼多年,肯定有她的生存之道,梁紅英也佩服,但是籠罩在四太太這種權謀之下,梁紅英覺得自己受不了。她連連地答應,也沒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等送走四太太之後,心里並沒有好受多少,她也知道四太太來安撫我,是想把我這股怒火壓住,“我能壓得住嗎?”他們的做法都是血淋淋的,就像二太太,策劃著殺死了小青,“我明明知道她是凶手,我能順服于她嗎?我能和顏悅色嗎?”梁紅英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被毒害成那樣,“到底是誰下的手如此狠毒?我一定要把你這個罪魁禍首,揪出來不可。”
可這麼長時間了,梁紅英一點突破也沒有。又想起了紅色的砒霜,按魯班爺爺的分析,那藥不至于導致母親這種現狀,而是一種避孕藥,或者是一種專門的打胎藥,造成了母親的殘疾,而且這種藥中國沒有。魯班爺爺分析來分析去,說那是一種西洋藥物,這讓梁紅英更加費解。她把幾個太太的情況都捋了一遍,誰最有下手的動機,誰最有可能是害母親的人呢?大量的證據都隨著時光的流逝消散了,當初的那些人都死的死、走的走,所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突然,她又想起了馮姨,這麼長時間沒和馮姨見面了,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下等佣人,干著刷鍋洗碗、洗衣服的粗活,“我不去找她,她都沒機會見到我。”梁紅英想起了她,便起身走向佣人們聚集的地方。
進了曹家大院這個角落,熙熙攘攘的都是一些勞作的女工。梁紅英一眼就看到馮姨正在洗衣服,都是一些主子們的衣服,弄到這里來給他們洗,晾曬好、燙好之後再送回去。馮姨滿頭是汗,頭發都打了綹,粘在了額頭。
梁紅英看到馮姨之後,覺得特別親切,走過去之後輕輕喊了一聲︰“馮姨,你在忙嗎?”
馮姨抬起頭來,一眼看到是梁紅英,非常興奮,她趕緊站起來,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很恭敬地朝她點了點頭,客氣地說道︰“大小姐,現在我應該管你叫大小姐的。我听說四太太把你認下了,已經是曹府的小姐了,怎麼還到我們這些下人住的地方來?”
梁紅英微笑著搖頭說︰“馮姨,你這說什麼話,我不是也住在丫鬟們的房間嗎?”
馮姨慈祥地笑著說︰“這不一樣,很快就會搬到小姐住的屋子,以後我再見你的時候,都得要恭恭敬敬的。”
梁紅英又一搖頭說︰“你別這麼說,馮姨,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我的馮姨,是我的前輩。”
馮姨听著也非常舒心,她突然問到︰“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梁紅英點了點頭說︰“來,馮姨,咱們找個地方談談。”于是,梁紅英和馮姨就到了一個角落,兩個人找了小木凳坐下來。馮姨關注地看著梁紅英,等他問話。
梁紅英想了想說道︰“我至今還琢磨不出那個鳳丫頭,第一次見她,看到她下巴上有一顆痦子,第二次再看,痦子就消失了,後來搞清了,那痦子根本就是假的。現在這個鳳丫頭,自從那次在廟會上見到之後,我一直也沒見到過她。她親自買了那包紅色砒霜,據她自己說,是奉了三太太的指令,買來做什麼用,很讓人費解。你現在琢磨出點門道來了吧?”
馮姨搖頭說道︰“自那次後,我始終沒有見過鳳丫頭。首先我理解不了,她那顆痦子消失,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只能說她是假的鳳丫頭,可我和她說話的時候,沒感覺出她有任何的虛假。她是老爺的丫頭,卻為三太太去買那砒霜,這就讓人有點不可理解了!”
梁紅英听了之後也很失落,當初沒想明白的事情,現在依舊是想不明白。他覺得這麼問馮姨有點難為人家了,本身馮姨就在熱心地幫助我,為我提供了好多有用的線索,現在再這麼追問她,是給人家出難題。看到馮姨始終皺著眉頭說話,就知道她在心里也是憋了一個大疙瘩,解不開其中的緣由。梁紅英就一笑說道︰“我倒不是非刨根問底,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很蹊蹺,要想弄明白,看來只有問我父親了。”
馮姨听了之後點了點頭,心想人家稱父親也是很合理的,她認了四太太為義母,那曹老爺自然是她的父親。听了這句話,馮姨趕緊站起來,似乎覺得在和梁紅英平起平坐有點不合適了。梁紅英看她這麼拘謹,就覺得和她說話,似乎已經有了一層隔膜,“這以後我要再調查這件事,會不會受到什麼阻力?”
馮姨恭敬的說道︰“對對對,你以後就可以直接問一問曹老爺了,你們父女兩個說話方便多了,也許他知道好多的內情,會直接告訴你。”
梁紅英听了之後也覺得有了希望,或許答案以後能從父親的身上找到,只是有一點,梁紅英覺得︰“到時候我該怎麼開口,向父親提起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