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過謝天行的解釋之後,清明默默點了點頭。
原本還以為話本里講的神仙真的存在呢,原來也都是有人裝神弄鬼。
“怎麼了?”
見謝天行許久沒有動靜,清明轉過頭去疑惑道。
謝天行眼神從那石壁上的浮雕上收回,強顏歡笑道︰“沒什麼。”
清明將火折子朝著石壁湊了過去︰“臉色這麼難看,你這是看到啥了?”
謝天行有些慌亂得將清明手中的火折子推開︰“剛剛我還以為是什麼機關,觸動了一下發現不是,是我多想了。”
清明狐疑得瞥了瞥謝天行︰“奇奇怪怪的。”
兩人順著這條幽深的通道走到最深處,最後卻還是來到了祭壇所在的石窟之中。
“我就說吧,左邊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你還不相信。”
清明對著謝天行挑眉道。
謝天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自從方才在那石壁浮雕上看到了什麼之後就一直都是一副思考的表情。
“那就只剩下右邊咯!”
見謝天行不搭話,清明撇了撇嘴,轉頭就又是朝著出口走去。
“等等!”
謝天行突然出聲道。
清明沒好氣道︰“又怎麼了?”
謝天行拉著清明,眼神飄忽不定︰“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好像和我們剛剛出去的時候不一樣了?”
清明聞言皺著眉頭四下打量了一下,安靜的祭壇之上還在熊熊燃燒著火焰,不時響起 里啪啦的脆響聲。
那些被厲飛蓬用秘術蠱惑的村民也是呆呆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沒什麼不一樣啊?......”
說著清明突然拍了一下腦袋︰“對!這也太安靜了!剛剛我們走的時候,這血河里面還在咕嚕咕嚕冒泡來著。”
謝天行點了點頭︰“還不算太笨。”
兩人繞著祭壇走了一圈,最後走到祭壇後面的血池處,“葉兒”的人偶正扭曲著四肢躺在血池邊,許多地方人皮都已經被扯爛,露出了里面木頭的材質。
謝天行望著平靜如淵的血池輕聲道︰“這里面,一定有什麼東西。”
清明翻了個白眼︰“廢話,這還用得著你說,知道里面有東西,然後呢?我們怎麼辦?”
還沒等謝天行說話,兩人身後的祭壇上,就突然響起了戲鼓聲。
咚!
咚咚!
不知何時,祭壇上已經站著一個人。
厲飛蓬!
他還沒死!
不知何時,石窟頂上那不規則的窟窿被一層血色的霧氣籠罩,遮擋了迷迷蒙蒙的月光。
厲飛蓬站立其上,渾身衣裳破爛,裸露出的身體上也沒有皮膚覆蓋,鮮紅的肌肉和經絡不斷跳動,就像是穿了一件血紅色的戲服。
“哈啊∼諸君,請听妾身唱上一曲∼《血浸胭脂》”
中正的戲腔響徹在整個石窟之中,頭頂之上的血霧稀薄,一束僅僅籠罩一人的月光落在厲飛蓬身上。
“台下人笑我瘋癲痴,台上人偏唱忠孝詞∼”
“當年青衫掃階雪,今朝血浸九尺綾。”
厲飛蓬殘裳撕裂,化作水袖。
“且留半面妝,好見舊時月。”
厲飛蓬伸手在臉上一抹,生生將半張臉的皮膚撕去,連帶著還扯下了不少皮肉,露出白骨。
半張臉上笑意盈盈,半張臉上鮮血淋灕,白骨森然。
戲曲不斷演繹,清明和謝天行心中莫名生起悲戚。
這一段戲不可謂不好,任何一個聲音的轉折都足可見厲飛蓬在其上下了無數的功夫。
可也正是如此,厲飛蓬如今的下場才更顯淒慘。
“你說忠良棲高閣,你道戲子無風骨.......”
唱到這里,厲飛蓬突然咳嗽了兩聲,半張還有皮膚覆蓋的臉上笑容突然癲狂。
悲戚的眼神,讓這笑容看去更顯悲苦。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鼓點此時戛然而止。
厲飛蓬最後才緩緩吟道︰
“這廂拆骨為戟,那廂焚心作煙。”
“今日唱罷這曲,權當博諸君一笑。”
高台之上的血霧化作紅花緩緩飄落,嗩吶般尖銳的嘯聲驟然響起。
厲飛蓬遙遙望著台下的清明和謝天行,輕聲問道︰“為何這人間之大,容得下江湖匹夫恣意妄為,容得下廟堂謀士指點江山,卻偏偏容不得我這樣一個只會笑的戲子?”
謝天行心中沉悶,對于厲飛蓬的遭遇,他深感同情,而且身為天策府弟子,他從宗門卷宗中也看過無數更為可憐的案例。
這是世道的錯,這是人心的錯,厲飛蓬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罷了。
正當謝天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
清明便是一步跨出,大聲道︰“學堂的先生傳道授業解惑,可都是要收錢的!”
“再說了,你問我們,我們怎麼知道?!”
厲飛蓬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頓時愣在了原地。
謝天行看著清明的背影,在經過短暫的愕然之後就是莞爾一笑。
是啊,自己總是太悲觀得看待這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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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的這麼多為什麼。
一步跨出,謝天行與清明並肩。
“即便你逐夢之路充滿了艱難險阻,然這本就是你選的路不是麼?”
“有人願意獨守兩畝良田悠然見南山,也有人如你這般有夢為馬,快意天涯,就是因為人間寬廣,所以才容得下人各有志。”
“你自己因為想要實現天下第一名伶的夢想,背井離鄉,那你弟弟與你妻子通奸縱然是錯,可何嘗沒有一點你自己的原因呢?”
“這兩人已經得到了自己應有的報應,這都是你一手所為,那你又何必悲天憫人,一副人間虧待于你的樣子?”
“你自己種下什麼因,就要吃下什麼果。”
謝天行一連串的話就像是刀劍棍棒一般砸向厲飛蓬。
一邊的清明听完都是腦子暈乎乎的,最後忍不住對謝天行豎起了大拇指,隨後便是轉頭對著厲飛蓬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多少苦,但我就知道,你用秘術控制他人,草菅人命,這些都不對!”
厲飛蓬哈哈大笑,腳步踉蹌得跌倒在地。
“錯了,錯了?是我錯了?”
“不可能!我沒錯!”
“錯的是這人間!”
大道之門猛地打開,一個個身穿戲服的伶人幻影從里面鑽了出來,或是舞著長槍,或是舞著大刀,朝著清明和謝天行踏空而來。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祭壇後面的血池之中,猛得鑽出一只足有四丈寬大的血色巨手,摧枯拉朽得將所有幻影拍散,遮天蔽日得拍在了祭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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