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孝夫村所有的村民都朝著村子中心的泥台匯聚過來。
這些村民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清明,謝天行,陸九歌三人順著人流亦步亦趨得到了村子中心,隨便找了個空閑的位置坐下來。
戲台上的帷幕遮得嚴嚴實實,不時能看到戲班里的人腳步匆匆得穿行。
台下的村民們興致勃勃,或是帶著一些零嘴,或是逗弄一下身邊的孩童,顯然這半月一次的大戲讓他們非常期待。
看著周圍人群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清明不禁也被感染,心中輕快了幾分,找著身邊的村民便是攀談起來。
“兄弟,這戲台上今天演的什麼戲啊?”
村民也是個熱情好客的,笑道︰“小兄弟,你應該是外鄉來的人吧?我們這里的戲班可不比其他地方戲班,厲飛雨你听過不?”
清明思索了一番後搖了搖頭︰“不曾听過。”
村民來了興致︰“這你可算是來著了,厲飛雨乃是我們村子里出了名的伶人,演起戲來,演什麼像什麼,尤其是演笑劇的時候,尤為傳神,就沒有一個人能看完整場戲不笑的。”
清明點了點頭,難怪這孝夫村里每個人看著都樂呵呵的,感情還有這戲子的原因。
陸九歌從一邊探過來腦袋︰“那今天晚上這個厲飛雨會出場嘛?會不會演笑劇啊?”
村民嘴角一直掛著親切的笑容,脾氣很好。
“厲飛雨是很出名的伶人,戲班的班主每每說起他都是贊不絕口,不過這人脾氣軟糯,待人和善,而且對演戲一事頗為認真,每場戲一定會親自上場。”
“不過可惜,今天你們看不到他最出名的那場《一入江湖笑三笑》......”
村民露出惋惜的神情。
清明聞言也是興致勃勃,自小開始,他就最喜歡躲在角落里看戲,如今一晃,已經有兩年沒看過了。
“今天的好像是新排的戲,叫什麼《人間世》,不過你們就放心吧,只要是厲飛雨演的戲,就沒有不好看的,等著吧。”
村民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就是這厲飛雨一般,臉上滿是自豪。
其他村民听到幾人在討論厲飛雨也是紛紛開口道︰“小兄弟,我敢說,厲飛雨絕對是當今天下最厲害的伶人,只不過他一直待在村子里,名聲不顯,要不早就名滿天下了!”
“是啊,是啊,你們就放心看著吧,保管你們看完了以後還要在這待上半個月看下一場!”
就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嘴的時候,泥塑的戲台上悄悄拉開了帷幕。
咚咚咚!
鼓聲響起,喧鬧的戲台下面聲浪漸漸平息,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得看著台上。
率先出現的是一個男子,不算俊俏的五官因為化妝之後顯得立體了許多,只不過其比起常人要大一些的嘴巴顯得尤為引人注目。
清明身邊的村民悄悄探過頭來,輕聲道︰“看到沒,他就是厲飛雨!我們孝夫村最厲害的伶人。”
清明聞言頓時多瞧了台上的男人幾眼,卻也沒瞧出什麼特別之處。
戲台上的厲飛雨演著獨角戲,戲里的他是一個出身貧窮的少年,父母雙亡,一直由大他五歲的兄長親手帶大。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少年的心中藏了一個秘密,他早就對嫂嫂心生愛慕,但礙于世俗成見,所以只能將這些心思藏在了心里。
戲劇中間安排了一些笑點,惹得滿場觀眾哄堂大笑,倒是清明和謝天行一臉冷漠。
這《人間世》的劇本以清明這種看過不少戲的老江湖而言,只能算是一般。
至于厲飛雨,似乎也並沒有村民所說的這般厲害,能看得出來確實是下了不少的苦功,但演出的效果,還真的只能算普普通通。
隨著戲台上劇情的深入,厲飛雨所飾演的角色與自己的嫂嫂有了不少曖昧的接觸,他能感受到嫂子對自己也有一些別樣的心思,但兩人沒有一個人捅破那層窗戶紙。
之後厲飛雨的兄長出門經商,常年不回家,只留下了媳婦照顧弟弟。
這自然也成為了厲飛雨與嫂嫂更多接觸的理由。
兩人常年朝夕相處,感情自然也就逐步升溫,終于在兄長出門之後的第七年,兩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戲台上的燈籠仿佛折射出曖昧的粉色光芒,給這場戲烘托出了更濃重的氛圍。
兩人過上了濃情蜜意的夫妻生活,男耕女織,和和美美。
然而就在兩人以為接下來就要奔向更幸福的生活之時,長時間出門在外的兄長回來了。
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兩人開始變得拘謹,明明愛人就在眼前卻要擺出一副冰冷姿態。
只是正在熱戀之時的眷侶,哪里能忍受得了愛人就在眼前卻觸不可及的痛苦。
但兩人不知道的是,兄長生活在家中,早就注意到了兩人的異樣,在兩人偷摸出去河邊私會的時候,尾隨其後,將之抓了個正著。
劇情在此時進入緊張,所有看客的心都揪了起來。
既希望兩情相悅的兩人終成眷屬,又希望兩人不得好死。
戲台幕後逐漸響起急促的鼓點,雷雨交加的夜晚,嫂嫂被村民們抓了起來,浸了豬籠。
厲飛雨聲嘶力竭,卻被人按住,親眼看著所愛之人在水中不斷掙扎,臨死之前,一雙眸子似乎透過河水,望著厲飛雨。
有後悔,有不甘心,有怨恨,自然也有愛意。
厲飛雨作為兄長唯一的親人,被饒過了一命,但是卻被打斷了雙腿,整日只能待在屋子里做一些手工養活自己。
生活的一切希望都在此時被徹底抹殺。
前一刻還是陽光明媚,下一刻,就是夜幕降臨。
戲台之上只剩下一盞昏黃的燭火,厲飛雨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眼神哀婉,獨自唱著。
你說我應細聲軟語,下地耕種。
你說我應乖巧懂事,踏實一生。
我這高亢激昂是否嘩眾取寵?
我既然赤身裸體走入俗世中。
那待來日我要走,要蔽體否?
這人間似熔爐,灼燒你我。
我猜在他們眼中,
我應下油鍋。
轟隆!
雷聲響動,戲台上的燭火突然熄滅,厲飛雨的身形再度出現,已經身穿長袍,頭戴兜帽。
僅有一張大嘴在陰影中若隱若現,肆意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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