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枕荷軒的書房里,桌面上是打印出來的第一版《關于全面深化改革醫療及醫保議案》。
看著這份洋洋灑灑大幾千字的議案,王永中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已經再三措辭,且避免羅列太過夸張的數字,但這一頁頁的報告或者說議案,還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王永中翻到報告中著重詳細舉的這個例子,不好意思,又是爾濱上大分了。
爾濱一位75歲的叫文輝的老人在醫院住了67天,光住院費就花去了將近140萬,平均每天花去2萬多。
而除了向醫院交納139萬元的醫療費用外,他們又在醫生的建議下,自己花錢買了400多萬元的藥品交給醫院,作為搶救翁文輝急用。
不過,昂貴的醫藥費還是沒能留住病人的生命。
事後老人的家屬開始對賬,先是發現醫藥單上居然有患者對嚴重敏感的藥物。
然後在患者去世後的兩天,醫院竟然還陸續開出了兩張化驗單。
好在家人比較細心,留下了這67天內所有的單據,經過一筆一筆的計算,更令人咋舌的事情出現了。
其中一天,醫院給老人用了106瓶鹽水,葡萄糖用了20瓶,輸了945次血共計近毫升。
接近一個成年人全身血液的兩倍。
住院期間共計2925次的檢測,平均每天44次。
光血糖監測每天就有9次,還在48小時中做了43次氣血分析。
甚至去世後,居然還有兩次氣血分析,你特麼的分析各䱇,哪里還來的氣血。
關鍵病例還存在大量的涂改造假,過度醫療過度用藥過度檢測,很多不必要的自費設備和藥物。
當然病人確實病重,搶救也確實需要大量的鹽水和血液,而且病人的兒子也是個老板,有些實力,所以共同造成了這起離奇的天價醫療案。
類似的案例報告中舉了不少,甚至後續王永中也給出了不少後世成功的經驗措施。
比如︰不能片面的講醫療市場化,不能讓醫療成為牟利工具。
王永中在文中呼吁,全面覆蓋醫保,統一醫保,非盈利等等方案。
這份報告其實非常好,數據詳實言之有物,而且給出了切實可行的改革方向。
關鍵文中還提出,王永中和陳院士合作開始研發的各種醫療器械,比如國產ct機,樣機已經出來了,光是一個樣機,價格就只有國外同類產品的一半,如果大規模工業化生產,價格可以做到四分之一甚至更低。
所以呼吁國家加大對自產醫療器械的投入,也是報告中的重點。
又看完一遍後,王永中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因為這份報告,牽動了太多太多的利益集團,他本人是一點都不怕,但他的家在這里,所有的親人都在這,不得不考慮他們的安全。
此時此刻,他想到以前的那位,他抬著棺材改革的場景,突然就出現在了腦海里。
“任重而道遠啊,沒想到我剛在美麗國和醫療集團開戰並大獲全勝之後,回來還要和國內的醫療貴族們再次開戰。”
最先開的的是老爸的全國會議,老媽是九二學社,王永中是群眾,所以只有老爸一人孤軍奮戰。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人,親家還有一些原本魔都門下的同仁,這些人都是基本共同進退的。
會議表面上非常順利,但是每次回來後,老爸憔悴的表情,讓人不得不多想,那些水面下的波瀾詭譎。
最後一天,會議順利結束。
不出意外的,老爸又升了,調任勞動和社會保障部,任代理部領導。
看來老爸又一次因為一份報告被重用了。
晚上的王家院子,言家王家共七口人全都到齊。
照例先逗弄孩子後,開始了慶功宴。
“哈哈,老王,這回我們平起平坐了吧。恭喜恭喜啊。”
作為自家人,兩位掌舵者互相言語也放肆了許多。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平起平坐的啊。我啊,很多時候都是被陰差陽錯的推著走。”
隨後老王可能是多喝了點酒,將王永中還只是十三四歲時候的一些對國際形勢,對時政的看法預測等都說了出來。
言選寧和齊向晚是第一次知道這事情,對于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居然能有如此事業,也是比較驚奇。
而後老王更是炫耀式的講自己好幾次,听了兒子的建議後,一步步走上仕途走到現在。
就在王永中有些得意,炫了一杯之後,兩人隨後的對話,卻真正讓他見到了政治的核心。
那些王永中得意的自以為是的手段也好,規劃也好,其實都是表面。
“來,老王,我們一起敬老人家一杯,這次的所有安排計劃全都有驚無險過關,實為不易啊。”
“嗯?”接下去是我能听的?
“老言啊。”
王魯海悶了這杯酒後,嘆了口氣說道︰
“去年老人家徹底全退之後,安排的我們這些人,算是他最後的政治遺產。但畢竟開始走下坡路了。我也不多想了,這一戰算是徹底到頭了。歸根結底還是他老人家在後面推著我走啊。”
王永中心里如同被洪鐘大呂震撼了一般。
這弄半天,自己看似高明的一些規劃和策略,終究還是次要因素啊。
自己弄半天是自作多情了?
但上一世老人家怎麼沒有出手拉父親一把?
見到王永中在邊上發呆,兩位父親突然憋不住的笑出了聲來,他們很少見到這位首富露出如此無措的表情。
老王再一次將酒杯倒滿,
“兒子,別多想,也不要過分小看自己。你想想,沒有你的出謀劃策,老爸一直沉在水下出不了頭,人家也看不到我是吧。所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也可以另一種理解的。”
說完輕輕的和兒子踫了踫杯。
王永中緩過來了,看來自己的作用還是不小的,至少將老爸從工廠推到政府,是非常關鍵的一步。
否則人老人家,各種故舊多如牛毛,你一個小小的廠長有個什麼資格被人家看重?
而政治的本質,此刻也終于展現在了王永中的眼前。
“髒~真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