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靜自豪的看著兒子，操著熟練的法語，接待著鱷魚公司的考察人員。
在看到，進入生產車間時，嚴格的穿套工作服和帽子之後。幾個法蘭西人大大的夸贊了一番這種舉措。
對于奢侈品來說，你質量其實可以稍有瑕疵，但是產品的整體形象一定要保持好。特別是純色的服飾，要求更高。
之後的參觀就非常順利了，一線的設備，熟練的工人、負責人的質檢。就連倉庫都是和其他產品倉庫獨立分開的。
王永中專業的對于進料的管理，生產環節的監管、成品的倉儲運輸、余料的管理等一整套的代工流程。都有著極為專業甚至于超前的管理流程。
幾人看著在會議室里，指著幕布上ppt，侃侃而談的年輕人。
此行的一個法蘭西高管，悄悄的和邊上的同事說道︰
“專業，什麼叫專業。別看他們工廠不大。但是各方面比我們本土的都要好一些。代工一線奢侈品都夠了。這些管理的流程，你待會問jasper要過來，這套體系蠻先進的，可以用到我們所有旗下的代工廠。”
“好的，但是制度流程再先進，東南亞那些地方好像也是不會有多大的進步的。那里的人太難弄了。只有李家坡還算是不錯，但是地方太小了生產能力有限。今後大陸還是很有前途的。”
就這樣靜海服飾的代工業務也順利的開展了起來。
下午的茶水間，年紀不大但已經有些地中海氣質的外貿經理和王永中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說到︰
“王少，你外貿的能力，遠超我們了，你們還要高薪挖我們過來。這次看著你接連拿下沃爾瑪和鱷魚的單子，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是的沃爾瑪非常順利的通過了樣品的評價。第一批的三十幾個集裝箱貨量的業務訂單已經發來。雖然是初次合作，但對于魔都服裝進出口公司的信任下，沒有派人來考察，直接三百多萬美元的訂金就匯了過來。五十萬件的各種規格尺碼的純色襯衫，工期緊任務重啊。
一切都上了正軌之後，王永中的駕照也下來了。
每天換著開路虎和740，游蕩在世紀末的魔都，看著這個開始飛速發展的城市，王永中的心里開始有些矛盾起來。
既希望能更快的發展起來，早日成為真正的國際大都市。又希望發展的腳步慢一些，穩一些有人情味一些，能兼顧溫情不那麼的殘酷。
為了未來變成後世那樣的內卷那樣的階級分明、那樣的有錢人的天堂、底層人們的地獄，這樣真的好嗎？真的更好嗎？
順路去看了下正在施工的汾陽路宅邸。看著有些開始展露出往昔風采的建築還有花園。王永中也拋開杞人憂天的心情，熱鬧的的和現場工人們探討起來。在又是煙又是冰鎮飲料之下，迅速的和現場打成一片。
這些施工人員居然都是正規國企的，從水電到泥瓦到木工到監理居然都是國家隊的。沒有層層轉包，直接就建工下面的優秀施工隊。
這下就更滿意了啊，簡單的晃了一圈後，就開著車走了。剛出門沒多久，快到華山醫院的地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階上。
王永中立刻停下車來，走近這個穿著白裙蜷縮在台階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正在哭泣的身影。
“周媛？你怎麼了？”
一張憔悴蒼白的臉龐，含著淚光通紅的雙眼。
透過朦朧的淚水遮擋，周媛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一刻仿佛有了依靠一般，淚水瞬間就噴涌而出。
“嗚嗚嗚∼∼∼小中啊，嗚嗚嗚∼我們怎麼辦啊。”
王永中看著瞬間崩潰的周媛，趕忙有些尷尬的和周邊不知情的行人致意了一下。上前拉起女孩，一個強有力的擁抱，是現在王永中最及時最有用的安慰了。
靠在這安全感十足的胸膛上，盡情的發泄這心里的悲痛。
“嗚嗚嗚∼老天為什麼這麼對我，這麼對我媽媽。這不公平啊。”
“這樣，我們先上車好吧，你細細和我說，我給你參考下。盡我可能給予幫助好嗎？這里人太多了。”
抽泣的周媛，只好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王永中拉著周媛上了大吉普。
從扶手箱里拿出一包紙巾提給對方，
“給，先擦一下，喝點水。平復下心情，細細說來。”
看著周媛慢慢的緩和下來，用生無可戀的語氣說起了來龍去脈。
原本開開心心準備這次的國慶就和男友去登記結婚的許艷秋。
最近感覺胸口總是刺疼，用手摸還有一大個腫塊。
雖然腫塊和刺疼已經存在超過兩年多了，但一直只是輕微的感覺，並不怎麼影響生活。
但最近幾個月，情況嚴重了起來。最後在女兒和男友合力敦促下，去了華山醫院。
診斷結果讓人非常遺憾，乳腺癌晚期，低分化，局部轉移。
如此噩耗，瞬間擊垮了母女兩人。還作為男友的同學父親，倒是還算有擔當。支付了先期的所有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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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萬多一點的住院，檢查等一些費用。
但做到這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畢竟自己也是單親帶女兒的家庭。
母親得知情況之後，堅決要求出院，不贊成手術。醫生也暗示現在這個情況手術的意義其實不算太大。預後不會太理想，而且經濟方面也壓力極大。
“小中，你說我怎麼辦。手術是一定要手術的。我就算去賣血賣房我也要救我媽。”
王永中沉默了，看著激動的周媛。思緒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王永中剛到四十的時候，老媽送走了臥床多年的外婆。終于有時間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多年的老胃病也終于忍受不住疼痛，去醫院準備徹底治愈。
胃鏡活檢的結果極不樂觀。也是癌癥晚期、低分化、局部轉移。
同樣的抉擇也擺在了，王魯海和王永中面前。
一句治，傾家蕩產也要治。但是結果卻是不太理想，二十多年後的醫療條件都沒有完美的完成手術。
淋巴的清掃並不完全，經過痛苦的半年化療之後。癌癥開始大面積轉移，那種痛苦是管制止痛藥都難以緩解的。最後失智然後癱瘓再昏迷。昏迷後幾個小時之內，多髒器衰竭而去世。
而王家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後，也只多陪伴了妻子和母親半年時間。
這伴隨著痛苦的半年，也不知道值不值。
這極度難以抉擇的兩種方案，治還是保守等死。就這樣再一次血淋淋的擺在了一個孤單的20歲出頭的女孩面前。
听著周媛顫抖的說出事實，王永中也控制不住，流下了淚來。
“周媛，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你安慰你。這樣的事情我也沒有資格來勸你。但是我保證的是只要是你做出的決定，我都極力的幫助你。不論是積極治療還是保守姑息。”
周媛抬起頭，看向陪著自己哭泣的王永中，終于把心里的苦悶一下子傾訴出去的自己，反而冷靜了下來。
“小中，這個和你沒有關系。沒有理由然讓你來煩惱和幫助。我決定了一定要救，我去借錢去，我去我外婆家舅舅家小姨家去借去。現在就去，對的現在就去。早點手術早點安心。”
看著也有激動也有些失了方寸的周媛。王永中擦了擦自己的淚水開口道︰
“這兩天你沒有電話過他們嗎？你外婆知道自己女兒的事情，有沒有說什麼？”
剛剛像是打氣完畢的周媛，听到這些話後瞬間像漏了氣一般，
“我外婆倒是很急很急的，當天就趕過來了。但是她也是半勞保的，所有存款就2000多塊，已經全給了我了。”
“那其他親戚呢？”
“舅舅和小姨也都不寬裕，舅媽和小姨都剛剛下崗。雖然也都傾盡所有資助了，但加起來也才3000多點。對了，我去找我爸去，我去找我奶奶。”
王永中伸出大手摸了摸周媛的頭頂，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久輕微的嗚咽聲又再一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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