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並未多言。
他們身形微動,腳下同樣泛起不同色澤的微光,在連綿的雨幕間,幾個起落縱躍,便輕松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精準而輕盈地落在了方白所在的垛口附近,與他相隔數米而立。
方白這才得以看清他們的樣貌。
居中一人似乎是領頭者,年紀稍長,約莫三十上下,面容剛毅,眼神沉穩,透著一股經歷過風浪的鎮定。
他腰間挎著一柄帶鞘長劍,劍鞘古樸,並無過多裝飾,卻給人一種內斂的危險感。
左側一人較為年輕,二十七八的樣子,眼神銳利,不斷掃視著城外的蛙潮,雙手手指不自覺地微微屈伸,仿佛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右側一人則氣息相對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書卷氣,看起來像是學者而非戰士。
他們也在打量著方白,目光主要落在他背後交叉的三柄刀那沉穩淡定的氣度上。
居中的挎劍男子率先開口,聲音穿透雨聲,清晰而直接,“小兄弟,哪路人?敢在這時候上城牆,真是好膽色。”
方白原本想隨口說,“只是上來看看。”,但話到嘴邊,看著對方三人那絕非普通人的氣場和此刻嚴峻的局勢,又將那敷衍之詞咽了回去。
他轉而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居中的挎劍男子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並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語氣帶著些許復雜意味。
“我們?只是一群...想要隱姓埋名,卻又不得不站出來的人。”
方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舊州這片土地上。
就在這時,城外的景象變得更加駭人。
那滾滾的黑色蛙潮已然席卷至城下,彼此擠壓、堆疊,形成一道不斷攀升的、蠕動的恐怖肉牆,鋪天蓋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呱呱”聲和肉體摩擦聲,仿佛下一秒就要以純粹的重量和數量將泊陽城徹底推平、淹沒。
然而,就在蛙潮最前沿即將觸踫到城牆的剎那——
轟!轟!轟!轟——!!!
泊陽城沉寂已久的戰爭獠牙,猛然亮出!
城牆之上,以及城牆後方早已校準好的炮兵陣地,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雖然科技水平遠不如新世界那般先進,但作為工業城市,泊陽城儲備的火力依舊不容小覷。
重機槍噴吐出長長的火舌,子彈如同金屬風暴般潑灑向城下的蛙群,瞬間將無數青蛙撕成碎片,黑霧不斷爆散。
各式火炮發出沉悶的咆哮,將一枚枚高爆彈、燃燒彈精準地投送到蛙潮深處,每一次爆炸都掀起巨大的泥土和青蛙殘肢的浪潮,火光沖天,暫時驅散了部分的陰暗和雨水。
甚至偶爾有幾枚拖著尾焰的導彈呼嘯升空,劃破雨幕,砸向遠方蛙潮最為密集的區域,引發地動山搖般的巨大爆炸。
整個泊陽城四面城牆,都陷入了連天的炮火之中。
爆炸的火光不斷閃爍,映照著一張張緊張而又堅定的士兵臉龐,濃烈的硝煙味混合著雨水的濕氣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焦臭味,彌漫在空氣中。
場面宏大而慘烈,現代工業的火力與詭異生物的浪潮發生了最直接的踫撞。
然而,蛙潮的數量實在太過龐大,近乎無窮無盡。
在如此猛烈的炮火洗地之下,依舊有漏網之魚突破火力覆蓋網,沖到了城牆根下,開始用身體瘋狂撞擊城牆,試圖向上攀爬!
嗚——!
一聲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從城內響起,傳遍四野。
緊接著,泊陽城厚重的大門在轟鳴聲中,緩慢但堅定地向上開啟!
“殺!”
震天的怒吼聲甚至暫時壓過了炮火和蛙鳴!
只見,數以萬計身穿統一制式鎧甲、手持長矛利刃的泊陽城衛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從各個城門洶涌而出!他們訓練有素,迅速在城牆之外結成了堅實的戰陣。
更令人驚訝的是,每一位士兵身上都開始散發出微弱卻統一的白色微光。
這微光並非源自個體,而是通過某種玄妙的陣型聯結在了一起。
數萬人的微光相互呼應、交織,最終在城牆之外,凝聚成一片浩瀚而肅殺的乳白色光暈,如同一道無形的、卻散發著絕強氣息的能量壁壘。
整個軍隊的氣勢瞬間融為一體,變得堅不可摧,殺氣沖霄!
下一刻,鋼鐵洪流與黑色蛙潮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戰斗瞬間進入白熱化,長矛突刺,刀劍揮砍,盾牌猛擊,士兵們依靠著軍陣聯結帶來的力量加成,如砍瓜切菜般清理著靠近城牆的青蛙。
黑霧不斷爆散,青蛙的殘肢和消散的黑霧與士兵們噴濺的鮮血、揮灑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場面血腥而殘酷,但又充滿了人類抗爭的悲壯與力量。
這還僅僅是其中一個方向的情景。
泊陽城的另外三面城牆之外,同樣上演著如此慘烈而宏大的守城戰!
衛兵們並未冒進,他們的任務清晰——將蛙潮抵擋在城牆之外。
他們以城牆為依托,在牆根下鑄成了一道由血肉、鋼鐵和意志組成的環形人牆,死死抵擋著黑色浪潮的沖擊。
看到這一幕,方白身邊那位氣質溫和、如學者般的男子輕聲感嘆道,“鎮守軍的軍陣,新世那邊,倒是在這方面沒有對舊州私藏。”
挎劍男子聞言,冷哼一聲,目光依舊緊盯著戰場,“有什麼可私藏的?說白了,新世本就源自舊州,有著共同的先祖,舊州若是淪陷,變成污染巢穴,新世界要面對的麻煩只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