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三年的江都宮,蟬鳴如沸。蕭皇後對著銅鏡細細描眉,青黛落在鬢角,卻掩不住眼角的細紋。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宮女跌跌撞撞闖進來"娘娘!城外叛軍已破三道城門!"
銅鏡 當落地,蕭皇後望著滿地碎片里自己慘白的臉。殿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她抓起鳳袍裹緊身子,听見廊道盡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楊廣提著長劍走來,明黃龍袍濺滿血污,眼神卻清亮得可怕。
"阿蕭,你看這天下"楊廣笑著將劍遞給她,劍鋒還在滴血,"當年文帝說你母儀天下,可朕的天下,終究還是守不住了。"
蕭皇後握住劍柄,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二十年前出嫁那晚。楊廣掀起蓋頭時,眼里也是這樣熾熱的光。此刻他伸手撫過她的臉,輕聲道"若有來生,我們不當帝王後妃,只做江南水鄉的尋常夫妻。"
話音未落,宇文化及踹開殿門。他渾身酒氣,刀尖挑起蕭皇後的下巴"都說蕭皇後艷冠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楊廣暴喝著揮劍撲來,卻被亂刀砍倒在蕭皇後面前。溫熱的血濺在她臉上,楊廣至死都睜著眼楮,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進骨子里。
竇建德的營帳里飄著羊肉羶味。蕭皇後蜷縮在虎皮褥子上,听著帳外傳來處羅可汗使者的聲音"突厥願以千匹戰馬,換蕭皇後北歸。"竇建德大笑"蕭娘娘這身子,可比千軍萬馬金貴!"
朔風卷著黃沙,送親隊伍在戈壁蜿蜒如長蛇。處羅可汗掀開馬車簾時,蕭皇後正在給銅鏡蒙紗——她不願再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听說漢人皇後最重貞潔?"處羅可汗捏住她的下巴,"可在草原,最美的花兒就該被強者采擷。"
帳外傳來狼嚎,蕭皇後望著穹頂搖晃的牛皮燈,想起江都宮里的月亮。處羅可汗的體溫貼著後背,她卻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慢慢結冰。直到頡利可汗的彎刀架在處羅脖頸上,她才被拽著發辮拖進新的王帳。
"中原女人真是麻煩。"頡利可汗扯斷她的金步搖,"听說你給處羅下咒?"蕭皇後盯著地上破碎的鳳凰簪,突然笑出聲"大汗若怕詛咒,不如殺了我。"
漠北的雪下得鋪天蓋地時,長安城的朱雀大街正張燈結彩。蕭皇後跪在太極殿前,額頭貼著冰涼的地磚。李世民的龍靴停在眼前,靴底沾著長安的泥土"蕭後受苦了。"
她抬頭望去,年輕帝王的面容與記憶里的楊廣重疊又分離。掖庭宮的海棠開得正好,李世民握著她的手教她寫飛白體"朕听說你擅佔卜?"蕭皇後筆尖微顫,墨跡在宣紙上暈染成血"陛下想听吉兆,還是"
"你看朕這江山,能傳幾代?"李世民突然打斷她。蕭皇後望著窗外搖曳的燭火,恍惚看見宇文化及的彎刀、竇建德的狼旗、突厥王帳的風雪。她輕聲道"陛下的江山會比隋更長久。"
貞觀二十一年,蕭皇後病逝。臨終前她望著窗外的殘月,想起楊廣最後的承諾。宮女們替她梳妝時,發現妝奩底層藏著半枚鳳釵,釵頭鳳凰的眼楮是用楊廣的血玉所嵌。
長安城的百姓們私下議論,說這位侍奉過六位帝王的傳奇女子,死後化作一只孤雁,年年深秋都要往江都飛去。而史書上輕飄飄的幾行字,又怎載得動她橫跨三十載的血色漂泊?從隋朝皇後到大唐昭容,蕭皇後的一生,是亂世里最艷麗的祭品,也是權力棋盤上最無奈的棋子。當她的棺槨沉入昭陵,陪葬的唯有那半枚鳳釵——見證過六段不同的月光,卻再也照不亮她未竟的江南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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