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的洛陽城,殘陽如血。匈奴漢國的鐵蹄踏碎了西晉最後的尊嚴,晉懷帝司馬熾被縛在牛車上,望著城牆上飄揚的"漢"字大旗,喉間泛起陣陣腥甜。這一幕,被年僅十二歲的劉粲看在眼里,父親劉聰眼中燃燒的狂喜,比洛陽城的大火更讓他心悸。
十年後,平陽宮城的太極殿內,劉粲跪在父親的靈柩前,嘴角卻藏不住笑意。"昭武皇帝,烈宗之廟..."他撫摸著手中的謚號詔書,羊皮紙上的朱砂紅得刺眼。蜀漢滅亡已近百年,可父親偏要以"漢"為國號,如今這謚號,倒真像是為八竿子打不著的劉備報了仇。
當夜,劉粲迫不及待地踏入後宮。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四位先帝寵妃的臉上。靳月光、樊氏、宣氏、王氏,這些曾喚他作"皇子殿下"的女人,此刻都成了他的禁臠。錦帳翻覆間,他忽然想起父親生前的荒唐——強娶單太後,霸佔大臣妻女,原來自己骨子里的瘋狂,早有淵源。
"陛下,國丈求見。"宦官的通報聲驚破春宵。靳準陰沉著臉踏入寢宮,目光掃過凌亂的床榻,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既是劉聰的皇後之父,如今又因女兒們成了劉粲的岳丈。這混亂的輩分,讓他在朝堂上淪為笑柄。更讓他憤怒的是,劉粲登基後沉迷酒色,將朝政盡數托付給外戚,卻唯獨對他這個真正的國丈處處提防。
一個月後的深夜,靳準的叛軍如潮水般涌入皇宮。劉粲正摟著靳月光飲酒作樂,寒光閃過,酒杯摔得粉碎。"你竟敢!"他踉蹌著後退,卻被靳準揪住頭發。"我女兒的清白,劉氏的羞辱,今日一並清算!"鋼刀落下的瞬間,劉粲終于明白,自己玩過火了。
平陽城陷入一片血海。靳準下令將劉氏皇族屠戮殆盡,連已入土的劉淵、劉聰陵墓都被掘開。金縷玉衣被扯成碎片,尸骨拋入荒野。望著堆積如山的劉氏尸首,靳準仰天大笑︰"這"漢"字,早該從天下抹去!"他自封漢王,派人快馬加鞭趕往金陵,向晉元帝遞上降表。
然而,他千算萬算,卻漏了鎮守長安的秦王劉曜。當劉曜得知宗族盡滅的消息時,正在渭水邊狩獵。弓弦應聲而斷,他望著南方,眼中燃起復仇的火焰。"興復漢室?"他撕碎先帝遺詔,"從今日起,我便是"趙"!"
長安城頭,"趙"字大旗獵獵作響。劉曜登基那日,特意讓人抬來劉聰的謚號詔書,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投入火中。烈焰升騰間,"昭武皇帝"四個字蜷縮成灰。從此,史書上再無單獨的"漢"與"趙",只有那個混亂而血腥的名字——漢趙。
永嘉之亂的余波尚未平息,五胡十六國的大幕卻已轟然拉開。匈奴、羯、鮮卑、氐、羌輪番登場,中原大地陷入前所未有的動蕩。洛陽的殘垣斷壁還在訴說著西晉的覆滅,長安的新主又舉起了征伐的戰旗。百姓們望著城頭變換的旗幟,不知何時才能盼來真正的太平。
而這一切的開端,不過是始于一個匈奴貴族的野心,一場謚號鬧劇,和一個荒唐帝王的欲望。血色昭武,終成了亂世的序章。
在漢趙國都平陽,老人們常對著孫輩講述那段往事。有人說,每當月圓之夜,還能听見劉氏冤魂的哭嚎;也有人說,靳準掘開劉聰陵墓時,曾從棺槨中飄出一張殘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亂華者,必自亂也。"
劉曜稱帝後,雖然改國號為趙,但始終無法擺脫"漢"的陰影。他試圖用鐵血手段統一北方,卻在與羯族石勒的爭斗中耗盡了國力。而靳準的降表,最終也成了一紙空文——東晉元帝根本不相信這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拒絕了他的歸降。
幾年後,靳準被堂弟靳明所殺,首級送往劉曜處邀功。劉曜望著這顆曾掀起腥風血雨的頭顱,冷笑一聲︰"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他命人將靳準的頭顱懸掛在長安城門,以告慰劉氏宗族的在天之靈。
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漢趙之後,後趙、前燕、前秦等政權相繼崛起,又接連覆滅。中原大地成了各族爭雄的修羅場,百姓們在戰火中顛沛流離,十室九空。曾經繁華的洛陽、長安,淪為廢墟;璀璨的中原文明,幾近斷絕。
直到百年後,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統一北方,這場持續了一百三十多年的亂世才終于畫上句號。但五胡十六國留下的傷痛,卻永遠刻在了華夏民族的記憶深處。每當後人翻開史書,讀到"漢趙"二字,眼前總會浮現出那個血色昭武的年代,和那段被欲望與野心扭曲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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