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艾維克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卡維斯的腦子忽的毫無征兆地，懵了一下。
他忽然有種一切都似乎在失控崩塌的惶恐感。
艾維克今天這一出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
這根本就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對此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正在懸空墜落的人。
這十四年的懸空墜落，這十四年的忐忑不安，這十四年的提心吊膽，就因為這一個字的出現而十分突然的落了地，有了結尾。
那被摔得粉身碎骨的陣陣痛楚里，似乎就是一種名為解脫的感覺。
卡維斯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隨著粉碎骨肉，而噴薄而出的那數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聲音有些克制地看著艾維克道︰
“艾維克，我其實早就知道白面具所說的死劫是什麼。我的死劫，就是你，我的未來，就是會死在你的手上。”
艾維克他定定地盯著卡維斯。
在這一刻，他的眸光變得無比深沉，宛如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一樣。
“誰告訴你的？”
他的聲音听起來有些低沉，仿佛是在壓抑著什麼。
隨即，他又轉頭看向了辰曦。
這一次，他的聲音無端地染上了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是誰告訴你們兩個的？”
卡維斯忍不住有些惱火道︰
“艾維克！正常人第一句話不是應該先反駁嗎？你就不能先反駁幾句像樣的話出來嗎！？”
艾維克又看向卡維斯，他聲音出奇平靜地說道︰
“卡維斯，我只是很好奇，是誰跟你說這種話，才會讓你這麼相信他，而不是相信我。”
“這就是你剛才害怕我的原因？怎麼？卡維斯，難道你是真的以為我剛才會真的動手掐死你嗎？”
艾維克再次看向了辰曦，質問道︰
“是不是天幕？”
卡維斯直接側移一步，將辰曦擋在了身後。
“艾維克，這件事很簡單，和辰曦無關，和天幕無關，和任何人都無關！就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你只需要現在給我一個答案，就可以解決！”
卡維斯雙眼直直地凝視著艾維克的眼楮。
“你對我這個養子，是不是一直都抱有殺心。是，還是不是？”
艾維克彎了彎嘴角。
“卡維斯，如果我真的對你抱有殺心，你覺得，你現在還會好好地站在這里嗎？你現在沒事，難道不就是最好的答案？”
听到這一句話，卡維斯只是內心自嘲一笑。
如果他現在就直接人頭落地，那他們十四年的父子關系，還真就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卡維斯接著問道︰
“那艾維克，你又是為了什麼收養體內流著魔神之血的我？你是不是為了自己成神？”
艾維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這種理由你也信？卡維斯，我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不是，你和我成神的事，毫無關系。”
“養育一個孩子來幫助成神？卡維斯，你不覺得這種說法本身就很荒謬嗎？”
“如果我養育你真的是為了自己成神，那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動手？你是想說條件不夠？或許有那麼點道理。”
“但是，十五年，十五年的時間，卡維斯，這個辦法這麼費時費力，我有這個功夫，為什麼不去找其他更快，更省事，更有效率的辦法？”
卡維斯沒有說話，他沉默地看著艾維克好一會兒，才出聲道︰
“那你為什麼會在自己才十六歲就收養我？說真的，你這個人，會自己主動找麻煩收養一個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艾維克自如答道︰
“你是當年我偶然在路邊撿到的一個棄嬰，當時你哭個不停，哭得整張臉都皺了。”
“你說得對，我本來就沒有要養什麼孩子的心思。那一天撿到你後，我把你送到了收容所。”
“不過，那時候你的魔神血脈被收容所那些人檢測了出來，那家收容所不僅拒絕收留你，還準備要當場殺了你。”
“我想著擁有魔神之血的孩子，怎麼說也是一個稀罕少見的東西，就這麼死了，有些可惜，所以我當時才收養了你。”
“卡維斯，我承認，對于收養你這件事，我當年也只是一時興起，圖個新鮮。”
“我也承認，在你小時候，我對你疏于關心照顧，但是，如果你只是因為這些，就懷疑並認定我會動手殺你，你這懷疑未免來得過于荒唐了。”
卡維斯面無表情地看著艾維克，沒有說話。
無數情緒宛如驚濤駭浪一般，在他的胸腔之中瘋狂地翻涌著，沖撞著。
他在混亂之中，在壓抑之中，在極度的克制之中，沒來由的，有一種很恍惚，很奇怪的感覺。
為什麼艾維克可以做到毫無情緒波動地說出這些話出來？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在他明明已經徹底豁出去的時候，艾維克他可以這麼心安理得地，繼續用這一個個謊言來這麼敷衍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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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他在艾維克這件事上，終于可以有一個結果，他還以為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終于可以結束。
他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坦白！一個保證！
只要艾維克願意當著他的面給這一個口頭上的保證，他卡維斯就願意信！
而現在，沒有坦白，更沒有保證。
艾維克這些拙劣可笑的謊言，就像是無形的繩索，又一次將卡維斯他整個人吊懸在了萬丈深淵之上，
讓他不得不繼續開始無盡的下墜，繼續在這永無止境的，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墜落之中，等待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
而就在這時，艾維克氣運提醒突然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彈現，讓卡維斯從那奇怪恍惚的感覺稍微清醒了過來。
消息框內“氣運值+3”的數字，在他的眼中十分突兀地閃爍著。
艾維克直勾勾地凝視著卡維斯，目光隱隱泛著刀光一樣的逼仄鋒芒。
“卡維斯，說話，你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你非得要我承認我收養你是為了我成神的事，難道你非得要我承認我收養你就是為了有一天親手殺了你，你才會滿意？”
卡維斯沉默不語。
一旁的辰曦忍不住出聲道︰
“先生，卡維斯他現在心里可能是有些混亂，他現在需要時間分析思考，麻煩你再給他一點時間。”
“你的說法和我們知道的有很大差別，我們兩個知道的是，卡維斯他是一個人造魔法實驗產物，你會收養他，是為了在半年後殺死他正式成神。”
“現在看來，先生你的說法也很有道理，我想，卡維斯他現在應該是傾向于相信你，不排除我們兩個是被誤導迷惑的可能性，只要你稍微給卡維斯他一點時間，他會想通的。”
驟然之間，艾維克“氣運值+3”的系統提醒又一次在卡維斯的面前彈現。
艾維克的臉上依然是笑著的。
但是在那一瞬間，一抹令人膽寒的殺意在他的眼中閃過，一股十分可怕的壓迫感驟然在他的身上爆發，令周圍的空氣都徹底凝固了下來。
卡維斯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
艾維克他生氣了。
特別特別的生氣。
艾維克他雙眼緊盯著卡維斯，聲音有些冰冷地沉聲道︰
“我還在想，到底是誰，可以讓你對這一件事這麼深信不疑，結果到頭來，就只是一個敵人，就可能只是一個詭域生物的話而已？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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