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孤城︰疫病封鎖下的末日求生

第99章 逝者已逝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奶龍寶寶 本章︰第99章 逝者已逝

    “張哥,已經晚上兩點多鐘了。”朱大常雙腿盤坐在滿是積雪的地上,看著遠處碼頭上輪船忽閃忽亮的燈光說道。

    張涵搓了搓鼻子,他的鼻子已經被這刺骨的低溫凍得通紅,像是熟透的櫻桃,呼吸間,冰冷的空氣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劃過他脆弱的鼻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無奈地攤開雙手,眉頭緊皺,聲音里帶著煩躁︰“你跟我說有屁用,老子又不能讓這些人往前。”

    他的眼神掃過周圍那長長的隊伍,滿是無奈︰“況且現在的隊伍越排越長了,咱們想往前走的話,更不可能。”

    “真希望我老爹是國家官員。”湯向榮在地面上機械地畫出一個個的圓圈,他的動作有些緩慢,眼神空洞地盯著地面,仿佛那些圓圈能給他帶來一些希望和力量,嘴里喃喃自語著。

    “還得是國家高官才行,普通的政府官員也只能等死。”劉雅琴使勁摳著白色羽絨服上那幾處顯眼的血漬,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衣服,指甲都微微泛白。

    然而,在這低溫的作用下,那些血漬早已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牢牢地粘在羽絨服上,任她怎麼摳也摳不下來,她的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焦急和煩躁。

    “官員也是假的。”張涵突然提高了一些聲音,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而犀利,仿佛看穿了什麼,“就算是官員,那也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在現在手里頭有兵才是真的。”

    “所以說這些當兵的待遇也好的很吶。”湯向榮羨慕的說道,眼神不自覺的飄向旁邊的隊伍。

    在不遠處,有一片被警戒線和臨時搭建的護欄圍起來的區域,形成了一條大約兩米多寬的通道。

    護欄是用堅固的鐵絲網和欄桿臨時搭建而成,雖然簡陋,但卻十分牢固,將這片區域與外界隔離開來。

    通道的兩側,大約 700 多名警察和武警身著厚重的防寒裝備,裝備包括厚實的羽絨服、防寒手套和保暖的帽子。

    每隔幾米就有一名執勤人員,並且手中的槍口隱隱指向附近排隊的平民隊伍。

    自從雲林縣發生過暴動後,軍方已經對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平民產生了極大的戒心。

    通道內,一支特殊的隊伍正緩緩地向前移動著,這支隊伍是由士兵的家屬組成的。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慶幸和緊張,腳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生怕自己會因為某個不小心的動作而被取消資格。

    隊伍中,有老人、有婦女、有兒童,他們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互相給予著力量和支持。

    通道的最前方就是碼頭的入口,負責檢查證件的,卻不是武警或警察,而是陸軍的一個裝甲連。

    這樣的部署,使得如果發生騷亂的話,這支擁有著裝甲車和各種輕重武器的連隊也足以應付這些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通道中,幾名士兵組成的巡邏隊在人群中穿梭,維持著通道內的秩序。

    這些家屬們手里緊緊握著各種證明文件,有的是士兵與家人的合影,照片中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有的是士兵的身份證復印件,邊緣已經被磨得有些毛邊,但依然清晰可見士兵的身份信息。

    每一個人都緊握著手中,可以證明自己家屬身份的照片或證件,這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一個家庭撤離的希望,生怕弄丟了這唯一的 “通行證”。

    在家屬隊伍中,林悅緊緊地抱著懷中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孩子的臉蛋紅撲撲的,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哼唧聲。

    林悅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目光落在自己胸口吊墜上的結婚照,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玉峰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醒懷中的孩子,但其中的絕望卻無法掩飾。

    在她旁邊的兩位老人趕緊上前,出言安慰道︰“沒事的,玉峰,福大命大肯定能活下來的。”

    “對,阿悅,別擔心,玉峰走之前還跟我說他們那個團是負責防守交通線的。” 周玉峰的父親補充道。

    林悅沒有說話,對于自己的丈夫如今的處境,她再清楚不過。

    防守交通線嗎?那只不過是周玉峰為了安慰自己的父母所編造出來的謊言。

    她的眼神掃過自己懷中的小生命,心中充滿了無奈和痛苦。

    當時周玉峰走之前,還對自己交代道︰“悅悅,千萬別告訴我父母,我要去邊境線這個事情,他們年紀大了,經不起打擊。”

    回想起與周玉峰相處的點點滴滴,林悅的內心中仿佛刀割一般。

    周玉峰,作為一名軍人,他無愧于自己身上的軍裝,更無愧于身後的國家。

    然而,他卻深深愧疚于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妻子和年邁的父母。

    前方的碼頭入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在這里,人群被硬生生地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條隊伍。

    一條隊伍宛如一條長龍,筆直地延伸向停靠在岸邊的渡輪,隊伍里的人們緊緊攥著各自的行李,眼神中滿是急切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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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條隊伍,則被安排在與渡輪通道相鄰的等待區,那是一片用簡易圍欄隔出來的狹長空間,地面是坑窪不平的水泥地,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頭頂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同志,您看看,這是我兒子的照片,他現在正在南方軍區服役呢。”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媽,雙手微微顫抖著,將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檢查的士兵。

    照片中,一個年輕士兵穿著軍裝,英姿颯爽地站在軍營前,旁邊是大媽和她的老伴,一家人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燦爛。

    “好的,大媽,您別著急,我看看。”士兵接過照片,仔細地查看著,然後又核對了一下手中的電腦,確認無誤後,對著大媽點了點頭,“您可以過去了,注意安全啊。”

    “謝謝啊,同志。”大媽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連忙道謝,然後匆匆地朝著通道的另一端走去。

    旁邊,一位中年女子手里拿著一封皺巴巴的信件,信封上還殘留著一些淚痕,她遞給士兵,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我丈夫寫給我的信,自從災難爆發以後,他一直都很忙,信息也斷聯了,這次希望能順利撤離。”

    信件的紙張已經被淚水浸濕了一角,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其中的內容,是丈夫對她的思念。

    士兵接過信件,認真地查看著,隨後又搖了搖頭,看向旁邊的軍官。

    軍官嘆了口氣,怎麼會不知道士兵的意思?

    他上前幾步,輕聲對中年女子說道︰︰“這位女士,麻煩您了,您看能不能再找找,有沒有其他能切實證明您丈夫軍人身份的東西?”

    “像是證件、勛章,或者其他有明確標識的物件都行,名字也成,要是有他所在部隊的番號就更好了,這方便我們精準查詢。”

    女子眼眸一亮,趕忙從隨身攜帶的布包里掏出一枚服役章︰“那你看看這個可以嗎?”

    軍官接過服役章,仔細端詳了一番,又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紋路,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女士,實在抱歉,現在這玩意兒,網上有些不良商家私自仿造售賣,單憑這個,我們實在沒法核實真偽。”

    女子臉上的希望瞬間黯淡下去,眼眶也跟著紅了,聲音都開始發顫︰“那……那怎麼辦?他真的是軍人啊!”

    緊接著,女子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抬起頭︰“我丈夫叫劉濤,劉是劉關張的劉,濤是濤聲依舊的濤。”

    “查詢一下。”軍官扭頭對旁邊的士兵交代道。

    士兵迅速地在手中的平板電腦上操作起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動著,輸入著劉濤的名字和相關信息。

    片刻後,查詢的士兵抬起頭,遺憾的說道︰“女士,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們剛剛查詢到,你的丈夫劉濤同志已經在前天的戰斗中英勇犧牲了。”

    “啊?這、這怎麼可能……”中年女子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呆立在原地,雙眼無神地望向前方,好似魂魄都被抽離了身體。

    剛剛還緊緊攥在手里的服役章,“啪嗒” 一聲滑落在冰冷的地面,清脆的聲響在周圍回蕩。

    旁邊的軍官見狀,下意識地壓低帽檐,遮住眼底的悲憫之色,大步上前,將她小心地攙扶到一旁。

    刻意避開身後那條排得老長、滿是焦急與期盼的隊伍。

    待女子稍微站穩,軍官緩緩松開手,微微側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

    “我們現在的撤離順序是優先保障幸存士兵的家屬,而已經陣亡士兵的家屬將會在這些家屬撤離完後再進行撤離。”

    “所以,你的撤離序號可能要靠後一些,請你到旁邊稍作等待,我們會盡力安排好一切的。”

    “我、我知道了……”中年女子木然地點了點頭,眼淚終于決堤,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模糊了雙眼,她抽泣著,身形落寞而孤寂。

    看著中年女子那逐漸遠去、單薄又淒涼的背影,身旁一名年輕的士兵實在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里滿是憤懣與不忍︰“長官,咱現在這麼做,這不是讓這些英雄的家屬既流血又流淚嗎?他們本該得到最好的安置啊!”

    軍官嘆了口氣,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排隊的人群,壓低聲音說道︰“難道現在人們流的血、掉的眼淚還少嗎?”

    “這已經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咱們得優先照顧活著的戰士和他們家屬的情緒,畢竟他們還得繼續在前線拼殺,得給他們個念想,讓他們知道後方的親人有盼頭。”

    至于這些陣亡戰士家屬……” 說到這,軍官的聲音哽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以為上層領導不知道這情況有多殘酷?可現在運力實在是太緊張了,那些陣亡士兵家屬根本沒機會撤離到對面去,這消息也會被嚴格封鎖。”

    “那這對于前線陣亡的士兵來說太殘酷了。”一旁負責查詢的士兵也忍不住說道︰“照這個情況下去,以後與感染者交戰,士兵們只會更加惜命,誰還願意拼死往前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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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官猛地轉頭,瞪了那士兵一眼,眼神銳利如刀︰“你懂個屁!前線的士兵,他們只會知道自己在前線血戰,而後方的家屬能優先撤離。”

    “這是給他們撐著的一口氣,是讓他們能毫無顧忌地和感染者拼命的底氣!說到這,軍官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擺了擺手,眼神復雜地看向一旁負責采訪和攝影的中部軍區宣傳小組。

    記者們拿著話筒,攝像師扛著攝像機,正圍在那些幸運的士兵家屬身邊,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嘴里拋出一個個溫情脈脈的問題,記錄下他們對親人的思念、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那畫面看著溫馨又美好。

    而那些陣亡士兵的家屬,卻只能縮在陰暗的角落里,默默抹著眼淚,他們的痛苦與絕望,就像被潮水淹沒的沙堡,被有意無意地徹底忽略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當兵真好啊。”張涵看著旁邊撤離的士兵家屬感慨地說道,“現在這情況,明顯就是有兵權的說了算,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只能任人擺布咯。

    朱大常扭了扭,坐在地上凍得有些麻木的屁股,說道︰“張哥,你說咱們在這兒排了這麼久的隊,到底有沒有希望啊?我看那士兵家屬的隊伍一點點往前挪,咱們這隊伍卻越來越長,這啥時候才能輪到咱們撤離啊。”

    湯向榮也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不甘︰“要是我剛才說的是真的該多好,有個當官的老爹,說不定咱們現在都已經在船上了。這世道,人命簡直是不值錢。”

    “要不我們混進旁邊的家屬隊伍?”劉雅琴悄悄挪到張涵身旁,“說不定能渾水摸魚呢!”

    “你那腦子不用可以扔了。”張涵有些不耐煩,他甩了甩劉雅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你沒看那旁邊幾個警察死死的盯著咱們這邊?”

    “而且就算混進那邊的隊伍,又拿什麼東西證明我們是士兵的家屬?”

    “難不成你想拿我懷里那個臨海市平民自衛軍的臂章?”

    劉雅琴被說的啞口無言,眼神有些隱晦的瞅了瞅,站在隊伍旁邊的警察。

    這些警察與隊伍之間保持著大概十米的距離,手中裝備的也不再是九毫米的警用槍械,更多的是八一杠自動步槍。

    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像無數把無形的刀子,割得人臉頰生疼。

    朱大常雙手胡亂地在頭頂揮舞了幾下,試圖驅散那不斷落在頭發上、肩膀上的雪花,可剛薅落幾片,又有更多的雪花前赴後繼地飄落下來。

    “張哥,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咱們要是再這麼等下去,恐怕還沒等到撤離,就被凍僵了。”

    一旁的湯向榮也緊了緊身上那件早已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軍大衣︰“是啊,張哥,總不能就這麼干等著吧。”

    張涵一邊听著一邊摳了摳有些瘙癢的背部,可能是由于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了身上的衣物,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他身體向後仰了仰,緩緩倒在身後的劉雅琴懷中,劉雅琴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他

    張涵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說道︰“老子是神仙,啥都問老子。”

    “可就算神仙來了,也沒辦法,那些當兵的和警察都說了,只能按照順序來,咱們要是亂來,他們可真敢開槍。”

    劉雅琴听了,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難道咱們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士兵家屬一個個撤離,而咱們卻只能在這兒受凍?”

    張涵扭了扭脖子,不經意間,他的頭部隱隱約約靠在了劉雅琴的胸部上面,一股淡淡的溫暖傳來,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放松了一些,可同時,他的心也忍不住跳動了幾下,有些心猿意馬。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走是走不了 ,慢慢等吧,老子也在這呢,你們怕個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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