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沐雪看到趙雅蘭的那一刻，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這個女人身上散發的威壓太強烈了，即使只是靜靜站在那里，也讓整個病房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阿姨，我...”甦沐雪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卡在了嗓子里。
趙雅蘭緩步走向床邊，目光先是在葉天身上停留了幾秒，確認兒子沒有生命危險後，這才將視線轉向甦沐雪。
“我沒問你話的時候，你最好閉嘴。”
冰冷的語氣讓甦沐雪如墜冰窖。
葉天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媽，你別這樣對沐雪...”
“天兒，你給我躺好！”趙雅蘭的語氣瞬間變得柔和，但轉向甦沐雪時又恢復了寒意，“甦沐雪，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感謝你？感謝你把我兒子差點害死？”
“不是的！”甦沐雪急忙搖頭，“今天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我是來救葉天的！”
“救他？”趙雅蘭冷笑一聲，“如果不是甦家的存在，我兒子會遭遇這些嗎？”
李浩在一旁听得心驚膽戰，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女人。明明說話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是帶著刀子一樣。
甦沐雪咬了咬唇︰“阿姨，我知道甦家和葉家有恩怨，但葉天是無辜的，我也是無辜的。”
“無辜？”趙雅蘭走到甦沐雪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甦振華的女兒跟我說無辜？”
病房里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度。
甦沐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但她沒有退縮︰“我不能選擇我的出身，但我可以選擇我的行為。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葉天可能真的...”
“可能什麼？”趙雅蘭突然伸出手，捏住了甦沐雪的下巴，“死在你們甦家精心設計的陷阱里？”
甦沐雪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但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葉天再也忍不住了︰“媽！你放開她！”
趙雅蘭听到兒子憤怒的聲音，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但並沒有完全放開︰“天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為了這個女人，連親生母親都要吼了？”
“我沒有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理智一點。”葉天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沐雪今天救了我，這是事實。”
“救了你？”趙雅蘭終于松開了甦沐雪的下巴，“那些殺手是怎麼知道你在那里的？為什麼甦沐雪會那麼及時地出現？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這幾個問題如同重錘一樣砸在葉天心上。
是啊，為什麼甦沐雪會出現得那麼及時？
甦沐雪擦掉眼淚，努力讓自己站直︰“我是收到消息說有人要對葉天不利，所以才趕過去的。”
“誰給你的消息？”趙雅蘭緊追不舍。
“我...”甦沐雪猶豫了一下，“是家里的人。”
“甦家的人？”趙雅蘭的笑容更加冰冷，“甦家人會好心提醒你救葉天？你覺得這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吧？”
甦沐雪被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按照正常邏輯，甦家不可能主動提醒她去救葉天。
但她不能說出真相，因為真相比這個更復雜。
葉天看著甦沐雪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沐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實話告訴我。”
甦沐雪看著葉天期待的眼神，心如刀絞。
她想說出全部真相，但又怕葉天接受不了。
“天兒，你還看不出來嗎？”趙雅蘭冷聲說道，“這整件事就是甦家設計的一個局。先安排殺手去殺你，然後讓甦沐雪適時出現英雄救美，這樣你就會對她感激涕零，更加死心塌地。”
“不是的！”甦沐雪急忙反駁，“我真的不知道會有殺手！”
“那你怎麼知道葉天會在那個地方？”趙雅蘭步步緊逼，“那條路平時根本沒什麼人走，你為什麼會恰好出現在那里？”
甦沐雪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確實是被人告知葉天會在那里，而且那個人還告訴她會有危險。
但她不能說出這個人的身份，因為那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李浩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場面，忍不住開口︰“天哥，要不然我們先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傷勢吧？其他事情等你好了再說？”
趙雅蘭瞥了李浩一眼︰“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天哥的兄弟，李浩。”李浩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
“天兒的朋友？”趙雅蘭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他們單獨談。”
李浩看了看葉天，見葉天點頭，這才不情願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三個人，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趙雅蘭走到窗邊，背對著葉天和甦沐雪︰“甦沐雪，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主動離開我兒子，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第二...”
她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我會讓你和你的甦家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甦沐雪感受到那股殺意，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甦家的長輩們都對葉家忌憚三分了。
這個女人身上散發的威壓，絕對不是普通豪門夫人能夠擁有的。
“媽，你別嚇唬沐雪。”葉天皺眉說道，“今天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的，但在查清楚之前，我不會懷疑任何人。”
“天兒，你真的太天真了。”趙雅蘭無奈地搖頭，“你以為感情可以超越一切，但你不知道仇恨的力量有多可怕。”
甦沐雪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阿姨，您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出現在葉天身邊。”
葉天震驚地看著她︰“沐雪，你說什麼？”
“葉天，我們不合適。”甦沐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我們之間隔著二十年的血仇，這道鴻溝是不可能跨越的。”
“我不信！”葉天掙扎著要起身，“沐雪，你不要被其他人的話影響！”
甦沐雪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中的刀子又狠狠地扎了一下。
但她必須這樣做，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留在葉天身邊，只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危險。
今天的襲擊，確實不是偶然。
“葉天，忘了我吧。”甦沐雪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葉天的聲音讓她腳步一頓，“甦沐雪，你看著我的眼楮，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真話。”
甦沐雪緩緩轉過身，看著葉天的眼楮。
她看到了憤怒，看到了不甘，也看到了深深的傷痛。
“是真話。”她咬著唇說道，“我們真的不合適。”
話音剛落，葉天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趙雅蘭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甦沐雪沒有再說話，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出。
而病房里，葉天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天兒，媽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趙雅蘭坐到床邊，伸手想要摸摸兒子的臉。
葉天偏過頭，避開了她的手︰“媽，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嗎？”
“什麼？”
“欺騙。”葉天的聲音很低，但每個字都很清晰，“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的欺騙，我都討厭。”
趙雅蘭的手僵在半空中︰“天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沐雪剛才說的那些話，她是在撒謊。”葉天轉過頭看著母親，“她根本不想離開我，但為了某種原因，她必須說那些話。”
“你怎麼知道她是在撒謊？”
“因為她哭了。”葉天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果她真的不愛我，為什麼要哭？”
趙雅蘭沉默了。
她確實注意到甦沐雪離開時眼中的淚水，那種痛苦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媽，告訴我實話。”葉天直視著母親的眼楮，“今天的襲擊，是不是你安排的？”病房里的空氣瞬間變得凝重。
趙雅蘭的手停在半空中，臉上的表情從慈愛瞬間轉為復雜。她看著兒子那雙銳利的眼楮，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思。
“天兒，你在說什麼？媽怎麼可能...”
“回答我。”葉天的聲音很平靜，但那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讓趙雅蘭心中一顫。這一刻的葉天，身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息，就像當年的葉南天。
趙雅蘭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她知道，葉天已經看穿了一切。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明過人，現在更是繼承了葉家的血脈，想要瞞過他幾乎不可能。
“是。”趙雅蘭終于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但媽這樣做，真的是為了你好。”
葉天閉上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當母親親口承認的那一刻，他還是感到了巨大的失望和憤怒。
“為了我好？”葉天睜開眼楮，眼中有著令人心悸的寒意，“媽，你差點殺了我。”
“我控制了分寸！”趙雅蘭急忙解釋，“那些殺手都是我的人，他們不會真的傷害你。我只是想讓沐雪看清楚，跟在你身邊有多危險。”
“所以你就導演了一出戲？”葉天的聲音越來越冷，“讓我受傷，讓沐雪內疚，讓她主動離開我？”
趙雅蘭點點頭︰“天兒，媽知道這樣做很殘忍，但你不明白，甦沐雪不能留在你身邊。”
“為什麼？”
“因為她是甦家的人！”趙雅蘭幾乎是吼出來的，“二十年前，就是甦家害死了你的父親！”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葉天緩緩轉過頭，眼神變得極其危險︰“你說什麼？”
“你父親葉玄，就是被甦家的人殺死的。”趙雅蘭的眼中涌出淚水，“當年甦家為了吞並我們葉家的產業，設下陷阱。你父親為了保護家族，獨自一人去赴約，結果...”
“結果怎樣？”
“他再也沒有回來。”趙雅蘭哽咽道，“第二天，我們在江邊發現了他的尸體。”
葉天的拳頭握得更緊，指節發出 的聲響。
“所以，甦沐雪是仇人的女兒？”
“不僅如此。”趙雅蘭擦了擦眼淚，“她接近你，很可能就是甦家的計劃。二十年前他們沒能徹底摧毀葉家，現在想要故技重施。”
葉天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甦沐雪時的情景，想起了她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楮，想起了她時不時流露出的復雜神情。
難道真的如母親所說，一切都是演戲？
“天兒，現在你明白了吧？”趙雅蘭伸手想要握住葉天的手，“媽這樣做，真的是為了保護你。甦沐雪那個女人太危險了，她身上肩負著為甦家報仇的使命。”
葉天沒有回應，而是問道︰“爺爺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知道。”趙雅蘭點頭，“這些年來，老爺子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真相。但甦家勢力龐大，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
“那為什麼要同意這門婚約？”
趙雅蘭的表情變得復雜︰“這是老爺子的計劃。他想要通過聯姻，讓甦家放松警惕，然後找機會為你父親報仇。”
葉天終于明白了一切。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甦沐雪接近自己，自己的家族同意這門婚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目的，只有他像個傻子一樣，以為遇到了真愛。
“呵...”葉天發出一聲冷笑，“真是諷刺啊。”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葉南天拄著拐杖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
“爺爺。”葉天看向老人。
“你都听到了？”葉南天走到床邊坐下。
“听到了。”葉天點點頭，“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游戲？”
葉南天沉重地點點頭︰“天兒，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酷，但有些真相你必須知道。”
“那甦沐雪呢？”葉天問道，“她知道這些嗎？”
“應該知道一些。”葉南天說道，“畢竟她是甦家的繼承人，不可能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