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監步履沉穩地從外廳踱入,昏暗的燭光映在他那張布滿褶痕的臉上,顯得愈發深邃莫測。
他一眼便瞧見甦明跪在地上,淚水如斷線珠子般滑落,衣襟已被淚水浸濕,模樣狼狽不堪。
他的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像是被無形的重擔壓得更深,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既有憐憫,又藏著幾分戒備。
他站在原地,雙手攏在袖中,沉默地打量著甦明,似在掂量這局面背後的隱情,遲遲未開口,空氣中只余下甦明低低的啜泣聲回蕩。
終于,他微微側身,目光掃向身旁站得筆直的護衛,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試探與謹慎,“林淵在哪兒?”
那語氣仿佛在風中飄忽的細絲,稍不留神便會斷裂。
護衛聞言,身子微微一僵,目光閃躲,似乎在斟酌該如何作答。
他猶豫了片刻,才抬起手,指向後院的方向,指尖卻略微顫抖,像是怕泄露了什麼不該說的秘密。
高太監的眼神霎時一凜,瞳孔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疑慮,像是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
他再次壓低聲音,近乎耳語般對護衛叮囑,“留意點,別讓旁人察覺。”
這話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一柄無形的利刃,劃破了周遭的沉寂。
林淵此時正獨自躲在後院一間偏僻的廂房里,門栓緊鎖,像是將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
他靠著牆,右手的掌心死死按住肩胛處的傷口,鮮血早已滲過指縫,染紅了半邊衣衫。
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鋒在體內攪動,帶來一陣令人窒息的痛楚。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上冷汗涔涔,目光卻依舊銳利,帶著幾分倔強的警覺。
就在不久前,刺殺發生的那一刻,刺客的匕首寒光一閃,直奔甦旭的胸膛而去。
林淵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致命一擊。匕首狠狠劈開他的肩胛,血花飛濺,可即便如此,甦旭仍未能完全躲過,毒刃還是傷了他。
林淵咬緊牙關,強撐著不讓自己昏厥,腦海中卻不斷回放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悔恨與無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就在這時,廂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節奏凌亂,像是帶著某種急迫的信號。
林淵猛地一震,剛剛稍稍平復的心緒再度緊繃,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心髒。
他眯起眼,目光如鷹般掃向門板,右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傷口的疼痛被強行壓下。“誰?”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戒備與試探,像是暗夜中的孤狼,隨時準備應對未知的威脅。就在此刻,廳外的甦明被林府侍衛匆匆喚走,她擦了擦淚痕,踉蹌著起身,步伐慌亂地跟在侍衛身後。
她的心跳得極快,仿佛要從胸腔里蹦出,腦海中滿是林淵的身影,擔憂與恐懼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侍衛領她穿過曲折的回廊,直奔後院那間偏僻的廂房。
甦明還未站穩,便听見房內傳來一陣低沉的爭執聲,緊接著門被猛地推開,刺客那張陰鷙的臉赫然出現在她面前。林淵被反綁雙手,嘴角滲著血絲,肩上的傷口仍在汩汩流血,觸目驚心。
刺客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抵在林淵的脖頸處,眼中透著狠厲的笑意。甦明的心猛地一沉,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刺客冷冷開口,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縣主,帶我去那狗皇帝甦旭的身邊。”
甦明嚇得連連後退,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句,“不……不行……陛下身邊戒備森嚴,我如何近得身?”
她的話音未落,刺客便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匕首在林淵頸側輕輕一劃,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您可是縣主,與陛下有親,帶我進去,誰敢攔您?”
刺客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卻又透著不容商量的狠辣,“若您不答應,我現在就割了這小白臉的喉嚨。”
甦明的目光死死落在林淵身上,他雖被制住,卻仍倔強地抬頭,眼中帶著一絲讓她心痛的堅韌。
她的心如刀絞,淚水再次涌上眼眶,腦海中卻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林淵死。甦明自幼便對林淵情根深種,那份痴心早已融入骨血,成了她無法割舍的執念。
面對刺客的威脅,她的手指攥緊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內心天人交戰。最終,她咬緊牙關,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卻帶著一絲決絕,“好……我帶你去。”她的聲音雖輕,卻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帶著對林淵的深情與對未知命運的無奈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