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陽緊閉雙眼，側耳傾听著殿外的動靜，心中焦急地催促著山子野的信使快些到來。他已經構思好了那副美妙絕倫的畫面——父皇當庭震怒，揭穿甦旭的偽裝，將這個毒害兄長的逆賊投入天牢。屆時，自己便能名正言順地被皇帝認為是他的親生子，再認祖歸宗，成為真正的皇子，再取而代之，坐上那東宮太子之位！
他甚至連去天牢探望甦旭時要說的台詞都想好了，定要讓那個鳩佔鵲巢的家伙，也嘗盡眾叛親離的錐心之痛。可惜，他沒有等來山子野，他快裝不下去了，他決定先睜開眼看看情勢。
緊接著，甦陽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喉結上下滾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殿內燭火搖曳，映著他蒼白的臉，眼底的驚疑一閃而過，卻又迅速被他壓了下去。
“咳咳”他輕咳幾聲，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錦被，指節泛白。
殿外隱約傳來嘈雜聲，卻听不清具體內容。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讓他胸口發悶。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在門外停下。甦陽瞳孔微縮，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听著門外的動靜。他听見了甦旭的聲音，帶著他熟悉的嘲諷和得意。
“吱呀——”殿門被推開，甦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
甦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卻強裝鎮定，趕緊閉上眼楮，裝昏迷不醒。
甦旭緩步走近，腳步聲規律而沉穩，像踩在甦陽的心尖上。他在床榻邊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甦陽，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大哥，別裝了。”甦旭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戲謔，“山子野已經因為下毒讓你暈厥，被打入了天牢。”
甦陽心頭一震，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目光呆滯地盯著甦旭，嘴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山子野被打入了天牢？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安排的天衣無縫……
甦旭看著甦陽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他伸手，用指尖輕輕挑起甦陽的下巴，強迫他對上自己的視線。“怎麼，大哥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了？”他湊近甦陽，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看來這鱸魚，確實讓你印象深刻啊。”
甦陽的眼珠動了動，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而沙啞“你……你說什麼？”他故作茫然，眼神卻閃爍不定，試圖從甦旭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甦旭松開手，後退半步，語氣中帶著一絲勝利者的姿態“我說，山子野下毒害你，已經被打入天牢了。”他頓了頓，欣賞著甦陽臉上慌亂的神色，“大哥，你該不會以為是本太子做的吧？”
甦陽的瞳孔猛然收縮，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讓他幾乎窒息。
他看著甦旭，那個他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弟弟，此刻正用一種悲憫又夾雜著嘲弄的眼神俯視著他。
“太子殿下……你在說什麼？”甦陽的嗓子干得像砂紙，每一個字都磨得喉嚨生疼，“山子野他……他怎麼會害我？我們……我們是朋友。”
他強迫自己擠出幾滴眼淚，掛在眼角，一副被人背叛後心碎欲絕的模樣。這副表情，他對著銅鏡練了無數次。
“朋友？”甦旭低低地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寢殿里顯得格外刺耳，“大哥，你對‘朋友’這兩個字的理解，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他慢條斯理地拉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姿態閑適，仿佛在自家後院欣賞一場蹩腳的戲劇。
“父皇可不這麼認為。”甦旭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上，壓低了聲音，像在分享什麼秘密，“山子野在御前已經全招了。他說，他偷取了我母親的信物，再利用你來李代桃僵，將我取代，以此來把控朝政。為了讓老皇帝和朝臣質疑我心虛，所以他自作主張，想用這招苦肉計，陷害我，幫你一把。”
甦陽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招了？山子野竟然招了！可他招的，為什麼是這個版本？這不對！這完全偏離了他們的計劃！
甦旭這是……釜底抽薪。
這比直接揭穿他還要狠毒！
“父皇念他一片忠心，又體恤大哥你受了委屈，只是將他暫時收押，並未重判。”甦旭欣賞著甦陽臉上血色盡褪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看，大哥。我這個做弟弟的，是不是幫你把事情處理得很妥當？”
甦旭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扎進甦陽的心里。
他不僅安然無恙，還白得了一個“仁德寬厚”的好名聲。而自己，卻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藏在錦被下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那點疼痛讓他勉強維持著理智，沒有當場失控。
甦旭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無法掩飾的怨毒。他湊得更近，氣息幾乎拂過甦陽的耳廓，聲音輕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听見。
“所以，大哥，你現在……是不是該謝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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