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時間一晃而過,甦旭和黛玉即將啟程,前往姑甦老家。
一大早,甦旭便起身,看著甦禮指揮著下人們將一件件物品搬上馬車。
這些物品不僅有甦旭自己為甦家準備的禮物,還有林如海特意囑咐準備的,以他的名義送給甦家的禮物。
看著一輛輛滿載的馬車,甦旭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他自小便與甦家不親,總覺得甦家對自己漠不關心,
甚至在他考取功名這件事上,他也未曾感受到來自甦家的半點助力。
就連自己和黛玉成親這麼大的事情,這甦家都沒有長輩過來觀禮,
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送如此多的禮物的。
“岳父大人,您為何要準備這麼多禮物?
我與老家那些甦家人並無太多情誼,當年我……”
甦旭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開口。
林如海見狀,放下手中的茶杯,語重心長地說道︰
“旭兒啊,我知道你心中對甦家有所芥蒂,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事情並非我們所能左右。”
“可是,我與甦家早已形同陌路,當年我……”
甦旭還想辯解,卻被林如海揮手打斷。
“旭兒,我知道你心中不服,
但你要明白,這三綱五常乃是我等讀書人立身之本,
這孝道更是重中之重。
你如今已有了功名,一言一行都備受矚目,
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參你一個不孝之罪,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如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為了這些陳年舊事而壞了自己前程?
更何況,你如今已娶了黛玉,便更應該為她著想,莫要讓她夾在中間為難。”
甦旭听罷,沉思片刻,終于點了點頭,說道︰
“岳父大人教訓的是,小婿受教了。”
此次和甦旭黛玉夫婦二人同行的,還有女醫生柳姑姑,
她那清瘦卻堅毅的面龐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甦旭平日本就有豢養醫生照料家人的習慣,只不過作為女醫生的柳姑姑,
不僅在醫術上頗有造詣,平日里需耗費的心力和開銷也多于一般醫者,但甦旭對此並不以為意。
在這個由于男尊女卑,因此男醫佔據主要地位的時代,女醫生常常付出更多努力也不能贏得一席立足之地,
如今能被這樣的大戶人家禮聘為私人醫生,對柳姑姑來說不僅是一種認可,更是生活的保障與依靠。
雖說地位低微,但柳姑姑一想到能夠用自己的醫術幫助他人,尤其還是以頗受大儒文士影響的書香之家為依托,她的內心也不覺多了一份滿足感。
揚州和姑甦兩地相距不算特別遙遠,沿途景色倒也宜人,雖不甚壯麗,但浸透著江南煙雨的溫潤秀美。
馬車一路行駛,或穿過蜿蜒小徑,或經過連片田野,甦旭時不時掀開簾子,望向外面朦朧的村莊和潺潺的小河,心緒復雜卻沉靜。
這樣走了些時日,車隊終于抵達了姑甦城。
甦府的大門緊閉著,門前冷清得如同無人居住一般。
甦旭一行人的馬車停在門前,卻不見有人出來迎接,甚至連一個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這番冷遇讓甦旭心中很是不悅。
他微微皺起眉頭,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喚來甦禮︰“去敲門,通報一聲。”
甦禮領命,上前重重地叩響了甦府的大門。
一下,兩下,三下……敲門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卻遲遲不見有人應門。
甦旭的臉色愈發陰沉,心中升起一股被輕視的怒火。
等了許久,就在甦旭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門房才慢吞吞地打開了一條門縫,探出頭來,上下打量著甦旭一行人。
那門房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語氣也十分傲慢︰
“你們是什麼人?來甦府有何貴干?”
甦禮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門口府里二少爺甦旭得車馬,從揚州回來探親。”
門房這才恍然大悟,但語氣中依然帶著一絲怠慢︰
“原來是旭少爺回來了,夫人吩咐過了,讓你們從西側門進府。”
西側門?那是下人出入的地方!
甦旭听到甦禮得回話,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怒火,這甦府分明是故意給他難堪!
甦旭的祖父和祖母早已過世,父親甦儉是庶出的二兒子,在分家產時自然沒有分到多少。
如今的甦府並非祖宅,而是一座三進的院子,是甦儉分家後購置的。
祖宅住的是甦旭的大伯甦仁。
甦旭剛穿書過來的時候,經常自嘲地想,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就是那“庶中庶”了,庶子中得庶子。
這樣的出身,小時候可沒少讓他吃苦頭,受盡冷眼和嘲笑。
不過這一切,在他考中舉人之後,便很少有人再提起了,畢竟功名是遮羞布,也是敲門磚。
甦旭此前一直想著,這甦家的嫡母王氏自小就刁難自己,那時候自己無依無靠,就像路邊的野草一般,無人問津。
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母親的庇護,親生母親只是個不受寵的妾室,又早早病死,留他孤苦伶仃在這吃人的府邸。
來此之前他也曾想過,現如今他有了功名在身,奉旨衣錦還鄉,這王氏想必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怠慢自己了吧?
甦旭心中存著一絲希冀,認為這嫡母再討厭自己,也總該顧著點影響。
自己要回姑甦的消息,甦府在他身邊做事的老管家早就報信回去了,想來府中上下也應該有所準備。
沒想到,這甦府不僅沒有人出來迎接,反而讓自己從西側門進府!
這甦府又不是什麼高門大院、勛貴之家,這側門分明是下人走的地方,這王氏分明是故意給他難堪,給他下馬威!
想到這里,甦旭心中燃起一股無名怒火,這側門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得,寧願不回這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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